多么标准的纪实文学,就像有一台摄影机从他出生起就对着他拍,如影随形。
他没有任何、没有任何秘密,比楚门的世界还惨,楚门至少不会被人知道心理活动,而他连心声都要被打在公屏上让人阅览。
早已遗忘的年少往事被人从坟墓中挖出,稚嫩可笑的少年心事摊开在阳光下供人阅示。
那些无聊的心理描写,每字每句都是他心中所想
夜深人静之时他逼迫自己忘记的东西被那个人搬上台面,强迫他再次回忆,强迫他加深印象,让他再也忘不了,再也说服不了自己。
谁的一生没有做过一些尴尬到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的糗事你知道忘掉自己的黑历史有多难吗
你知道你知道还替人家写出来还要人家去尴尬癌都要犯了,洗眼睛洗眼睛。
乌丸莲耶着和他同名的主人公一路长大,度过无聊的学生生涯,走到中年,故事突然变得精彩起来。
主人公再不是那个偷金表打街机的孩子,他握着更锋利的屠刀,割开流淌金钱血液猎物的咽喉。
一桩桩犯罪事件以凶手的第一视角娓娓道来,杀人动机、杀人手法、过程中的心理活动、事后收尾
跟着津岛修治笔下的文字,读者能身临其境地站在案发现场,低头到自己手中拿着利刃,戾气森寒,铺洒在脸上的猩红热血烫到灼人,心跳骤停。
津岛修治没有改换叙述手法,仍然是大量心理描写平铺直叙,镜头直白地照着主人公,将他的心脏剖开在聚光灯下。
尚且纯真的少年时代、逐渐腐朽的中年,黄昏之馆的秘密和那些被杀死在馆中的学者一起埋葬,直到一位侦探的到来揭开真相。
后面的部分拎出来足以写好几本推理,津岛修治或许是不耐烦写那么多字,寥寥几笔带过去,笔触中透露的熟练和随性让乌丸莲耶牙齿打颤。
这个人究竟是哪里来的怪物他真的是个人
乌丸莲耶瘫在椅子上向后挪动,木椅刮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毫无反应,盯着电脑的瞳孔中一片骇然,像有恶鬼要钻出屏幕挖了他的眼睛。
“如果不想被人知道邮件里的秘密,就一个人前来赴约。”
邮件中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露出真正的森然獠牙。
“邮件里的秘密”
,简简单单几个字,它不是乌丸莲耶自以为的罪证,也不是色厉内荏的威胁。
它平淡得好似一个未上锁的日记本,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逆鳞、都是禁忌
不能被人知道,谁也不能知道。
埋葬在坟墓的秘密,唯有死人伴它长眠。
该怎么办
都是快百岁的人了,乌丸莲耶纵使被惊惧与愤怒慑住心神也不像愣头青那么鲁莽,他不会冲动行事。
乌丸莲耶神色复杂地盯着邮件开头的邀请函,手指一下下敲打拐杖,犹豫不决。
太宰治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力,他吃定乌丸莲耶要来,而且是一个人来。
因为他付不起违约的代价。
谨慎的人素来多疑,黑衣组织中被乌丸莲耶信任的人寥寥无几,而他给出的那份信任不足以让他放心派对方去抢夺自己的人生之。
倒也可以选择派下属去杀了津岛修治,再灭口,用尸体掩埋一切真相。
但问题是,津岛修治是谁他在哪里他引诱乌丸莲耶进陷阱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统统没有答案,得力下属查了那么久,连对方一根尾巴毛都没抓到。
“棋逢对手啊。”
良久,乌丸莲耶感慨一声,拐杖重重点地。
赴约便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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