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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母亲向来眠浅,很快便出声问道。
“嗯,”
许衡借着月光走进客厅,脱下外套,伸了个懒腰,“你先睡吧,明早还要去医院。”
主卧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瘦弱的老妇人裹着披肩爬起来:“锅里还有汤,我给你热热。
这么长时间没在家吃饭,当心胃又不舒服……”
许衡连忙扶住那单薄的肩膀,将母亲压回床上:“所里有工作餐,我吃饱了的。”
慢粒白血病的病程很长,除了乏力、盗汗、体重减轻外,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不是在体检时发现血象异常,许妈妈或许跟大多数退休妇女一样,白天买菜、晚上跳舞,至多操心一下独生女儿的个人问题。
接到确认诊断书的那一刻,许衡就下决心中断学业。
华南政法海商专业的研究生读到第二年,在非招聘季离校、找工作,认识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只有许衡自己知道,她等不起。
幼年失怙,当小学老师的母亲终身守寡,一滴血一滴汗地将她送入名校。
如今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却被查出绝症——天道轮回、报应因果都成了笑话,比“子欲养而亲不待”
更可悲的,是“亲尚在子养不起”
。
第一轮化疗后,恢复状况良好,医生推荐服用“格列卫”
。
瑞士诺华公司的抗癌药,不能走医保,大病医疗也不包,却可以稳定病情,保证病人的正常生活;需要不间断服用,一盒售价23500元,每个月至少一盒。
母亲说,算了,反正活够了,吃中药调养效果也很好。
许衡没说话,光摇头。
她那时刚去华海所,还没过试用期,第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
赵秉承是所里的副主任,也是从华南政法出来的,两人勉强扯得上关系。
他手下有合伙人、律师、助理,跟秘书科的办公区隔了两间房,许衡甚至连门禁都通不过,只能等在楼梯口,守株待兔。
“借钱?”
听到小女孩怯生生的请求,赵秉承显得有些好奇,“家里出事了?”
手指死绞着衣摆,眼眶里的酸涩感让她无法言喻,就怕稍不留神便会失态。
反复深呼吸之后,方才勉强应道:“妈妈病了。”
掏出一支烟,他一边找火,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你才刚来所里报到,预支半年的薪水会不会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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