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还有好多差不多情况的家属,密密麻麻地围在病房门口。
不知是谁先带头哭了起来,所有人都哭了。
各种各样的哭声充斥着走廊,有怪异的,有一边哭一边诉苦的,有高声号哭的,还有小声啜泣的,
如果你不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见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场景可能会觉得可笑。
可是我觉得身在地狱。
和我一同坠入地狱的,还有我的家人。
我的妈妈和姐姐,还有我,我们从来没有像这样,哭的那么撕心裂肺,那么真实。
真正的哭泣是怎样的?我觉得,我那时候才算是第一次哭。
到点的时候,ICU病房门打开,我换好无菌服和拖鞋走进去。
我爸仍然昏迷,头部整个被包裹起来,眼睛肿到变形,有一只眼睛因为撞击的时候收到重创,医生手术取出里面碎裂的骨头,整只眼睛是凹陷的。
看到他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疯子,那时候我愿意拿出任何东西让时光再倒回去24小时。
前一天我和他才打过电话,他说他最近又接了一个私活,身体有些吃不消。
我像很多次曾经说过的那样,说注意身体,小心开车。
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也就是说出来,我觉得这次,也就是一次普通的对话。
可是那不是。
五个小时后,他就躺在了急救室。
我的眼泪不停不停落下来,我不停叫爸爸爸爸,他一动不动。
我终于确信已经身处地狱了。
出了ICU,我接到一个朱玉兔的电话,她像往常一样约我出去逛街,兴奋跟我讲在学校遇到的趣事。
我在话筒里失声痛哭,肝肠寸断地哭。
朱玉兔焦急地说杨欣桃你怎么了,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也许就在地狱无疑。
医院周围的宾馆都人满为患,我们借住在亲戚家,常常是刚从医院回去,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就打电话来说要输血干嘛干嘛的,情况不明,让我们赶回去签责任书。
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就是等,然后就是签字。
我开始的一个礼拜,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要一睁开眼就想哭。
但我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晚上做梦的时候爸爸站在车站目送长途汽车的情景不停出现,我很焦急,拉开车窗说爸爸你快回去啊,我坐上车了已经。
他冲我挥挥手,脸上的表情严肃又专注,车子慢慢发动往前驶,我爸也跟着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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