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能撒谎的药,其实也就是一点儿迷药,让这酒更容易醉人罢了。
原本是给伤员住的床铺,钱昭扶着阿妱躺了上去,自己则是敲了敲墙壁,让孙朗来开门。
孙朗有些没好气地走到门口,“阿妱晕乎着,我要是开门进来了,我俩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到时候更说不清楚了!
不如,你俩待着呗~”
“滚!
赶紧!”
钱昭这声音着实有些恼怒的意味在,实在没想到,自己积攒了这么些天的勇气来坦诚这一回,到头来是这么个结果。
钱昭出了门,径直回了六道堂值守留宿的房间。
这时酒精里的迷药倒是开始对他起作用了,一闭眼,满心满眼就是阿妱的样子。
还在六道堂后院烧火的那个有些婴儿肥的样子,又或许是在宫中做了女官,威风凛凛的样子,又或是……
那时的阿妱,成日里吃不饱饭,饿得面黄肌瘦地,但还是要从早到晚在冰冷的井水中盥洗衣服。
钱昭脑海中的,正是阿妱当初被逼毒害杨盈,而她及时收手自尽,被救回来以后的样子。
即使她无害人之心,但她所为已然是懂了念想,存了私心,当时那般暗潮汹涌的时刻,他们都不敢冒险再将阿妱留在身边。
浣衣局,一个在内宫中最边远的角落,就成了他们划给阿妱安身立命的地方,惩罚也好,保护也罢,终究是将她从这漩涡里给拉了出来。
阿妱的父母和幼弟是钱昭亲自带队救回来的,当时几人脱困,老两口一个劲儿地抱着小儿子哭,生怕小儿子受了一点儿伤害,却是从头到尾没有一次问询过阿妱的近况。
他们不问,钱昭也不愿主动提及,这样的亲情,只怕是比浣衣局的井水还要凉。
阿妱起先在浣衣局的日子,钱昭其实偷偷去过好几回,每每都是躲在暗处,瞧着那瘦小的身影弓腰驼背,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衣服,一刻也不让人停歇。
后来天气凉了,好些个浣衣婢都开始长冻疮,阿妱自然也不例外。
结果没等多久,内务府就送上了恩典,给浣衣局砌了灶台,送了炭火,允准了烧些热水来用,可算是给她们高兴坏了。
只是钱昭,好几个月的俸禄全都塞到了内务府掌事的手里。
再后来,钱昭知晓了阿妱升任了小掌事,可以管着手下几个小宫女,再不用日日那么辛苦了,他便也不再去瞧了。
想着,就是如此,等到了年岁出宫,她想必也能过些平淡安乐的日子。
再加上,当时朝中局势日益严峻,作为宁远舟的左膀右臂,他身上的担子也并不轻。
他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稳稳当当将那位置接下来,或许这过程中会流血,会牺牲……
这一场有些不是时候的邂逅就这样结束在了那个冬天,原以为,不再会有后话可说。
谁知道,阿妱经历了什么,拼了多少力气,才又站到了杨盈身侧。
见到阿妱的那天,钱昭只觉得这皇宫的天都明媚了……
想着这里,他不自觉的就将嘴角扬了起来……
……
“喂——喂——我说,我们的钱堂主,这是做什么春梦了?”
钱昭的美梦被孙朗这一嗓子给送走了,当然,他面上没有显露太多,迅恢复了那张死鱼脸。
“有事说事。”
钱昭起身,慢悠悠收拾着自己的外衣,随手拿起的是一套常服,他告假的时间还没结束,没什么要紧事也是不用去上朝。
“我说,我建议你,今儿最好跟我上朝去。”
钱昭瞥了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却是被孙朗硬生生夺了去,朝服塞到了手里。
“听我的,不去,你保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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