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重新审视眼前这位衣冠不整邋里邋遢的乞丐,“你真是神仙?”
老头扭头问:“怎么难道不像吗?”
无涯猜疑问:“说书的不是说,神仙都是仙风道骨正气卓然吗?你怎么……”
老头摊开身上衣裳向众人展示,“难道不像吗?”
“不像,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叫花子。”
无涯连忙将方才的馍馍要了回来,不可置信吃了起来。
“你才叫花子,我是树精,虽然成了半仙,却也是名正言顺。”
榕树精气愤地拿扫把驱逐无涯。
南宫皓月赶忙把无涯拉住了,对榕树精道:“你这是历劫失败了?”
榕树精沉下头,道:“之所以还是半妖,只因我还不想升仙。”
慕蓉询问:“你在人间可还有什么执念,无法割舍。”
榕树精看着仅剩的残存的建筑,随时都会随着下方干裂的土地一起掉进坑里,他悠悠道来:“如果你们想听,就请随我来。”
几人相视一眼,便毫无防备跟着他走到一块僻静的庙宇,现在已经没有香客,显得格外冷清。
众人走进殿内,瞧着那顶上的金樽道人,赫然是这树精的样子,无涯大吃一惊,“哎呀呀,你这人叫我们来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拜你吧!
我们可不信奉什么树精。”
树精摇了摇头,爬到香案上端来一盏煤油灯,便领着大家走向深洞。
无涯看着老树精一瘸一拐,眼睛瞥向他的腿脚,询问:“你不是神仙吗?怎么不再造一只腿,走起来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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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蓉气愤道:“你干嘛揭人家短。”
树精笑呵呵道:“我的真身根部残缺,即便化作人形,也还是会缺一条腿。
有一根竹杖倚身,也能走遍云梦。”
无涯又问:“树仙,您今年高寿?”
“忘喽!人间不知岁,只知道榕花开为一季,已见过花开万回。”
“树仙,你祖籍在哪里?”
“我本生于西南道的密林,每日与清风槐木为伴。”
慕蓉问:“那为何又来到了云梦泽。”
久远的岁月,时隔太久,他早已忘记了,两地相隔万里之遥他是如何来此的。
他长满褶子的眼角微微皱起,遍布黄斑的脸颊便将眼睛挤成一条缝,“记不清喽。”
无涯跟着他身后,大声询问:“树仙,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树精吹灭了煤油灯,一路向前,“云梦泽已成荒地,我身为此地最为古老的存在,人鱼鸟兽,花草树木,皆为我之子孙,遭此劫难,我也委实悲痛,但天道不可违,天雷降下,连我也无处遁形。”
“我送走了一代又一代子子孙孙,心中早已疲惫不堪。
昨日我的一些孩子犯下大错,伤害了我的另一群孩子,而我却只能看着,直到天雷落下,我的孩子们长眠于此。”
他缓缓道出,沿途留下了他泪水化成的雨露。
诛颉抱着短刀,一板一眼看着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其实早已成仙,为何不阻止他们呢!”
慕蓉忙拉住了他,诛颉却不依不饶,握住了树精的手腕,“树仙大人既然说,伯兰也是你的孩子,他们蒙冤受骗,遭到屠戮,您又在哪里?就连他们的尸骨,也都是我们入殡的,您又在哪里?”
树精泪流满面,却极力想要抹干眼角的泪水,“人立于世,尚且诸多阻碍,更何况是我。”
南宫皓月抬起头,“世事阻碍虽多,若说竭尽全力未免不可挽救。”
树精流下如泉水般晶莹的泪,看着南宫皓月恍惚了神,“不说我,只是个不能随时走动的树精,就连你,可以跨程千山万水,也有很多无可奈何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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