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工作人员早就闻风而来了。
蒲刃知道,父亲已经对罂粟壳上瘾,但是他必须清场。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父亲会有这么大反应,早知道就应该重买一些新饮料拿来替换,父亲更多的也只是心瘾。
这的确是他在情急之中疏忽了。
本来他并不想跟他发生争执,明天再过来一趟也是一样的。
但是父亲的架势十足,使出蛮力,蓦地便勾起了他的童年记忆,当时的血腥场面充斥脑海,父亲的拳脚雨点一般地落在他身上,母亲扑了过来,用身体挡住了飞来的木棍,木棍闷声而落,在母亲倒下的同时断成两截,蒲刃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喷出一口鲜血。
那一年,他10岁。
背影,背影,姐姐的出走,母亲的离去,在他眼前晃动的仅仅是一阵风都可以吹散的背影。
少年时的无助和惊慌,青年时看到的母亲坟前齐腰的荒草,姐姐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全部都是灭顶之灾。
至少有十几秒钟,蒲刃感觉到大脑里完全空白,整个世界陷入默片和停滞的状态。
等到他恢复理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紧紧卡着父亲的脖子。
父亲的五官已经变形,而且脸色从紫疳到灰白,整个脑袋向右侧耷拉下去,软得像一堆抹布。
蒲刃闪电般地把手松开,像被电击了那样。
他急忙拍拍父亲的脸,希望他尽快恢复知觉,但是没有,他没有鼻息,没有生命体征,跟一具尸体没有任何不同。
他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跳起身来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水已冷却,他把水猛泼在父亲的脸上,见他还是毫无反应,便再一次蹲下身去,把父亲扶起来,靠在他的胸前,继续拍他的脸颊。
终于,父亲长吁了一口气,逐渐回过神来,他有气无力地半躺在蒲刃的手臂上,目光黯淡,轻声说道,我是有罪的,我罪该万死,我知道我是对不起你们的。
他这样说着,似乎是完全清醒的,又似乎是受过惊吓后的条件反射。
总之他头发全白,满目苍凉,每一道皱纹都生硬地刻在他的脸上。
他老了。
一方面是岁月的堆积,一方面是慢性中毒的折磨。
蒲刃对自制饮料的比例是严格控制的,这样才不至于令人生疑。
他目光涣散地望着儿子,与蒲刃当年的无助和惊慌一模一样。
忽然就令蒲刃悲从中来。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满满地溢出来的全部都是恨,这种恨已经深刻地植根于他的心底,成为他不能放弃的使命。
蒲刃扶起父亲,让他重新在电视机前坐好,把那只装娃哈哈的手提袋放在他的身边。
他倒了一杯热水端给父亲,父亲喝了一口就咳起来,他轻轻拍着父亲的后背,看见父亲的脖子上已有他重掐时留下的淤痕,而且衣领和胸前全是湿的,于是便去放了一浴缸热水,给父亲洗澡。
换上干净衣服,把衬衣领子的第一粒纽扣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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