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一段时间,蒲刃就会很想听一听谷村,也许是因为他的童年太过阴冷,也许是他对母亲的思念从未停止,总之在他的世界里,常常会出现四野茫茫的虚无感,他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既没有诱惑,也没有坚守,更没有什么大哀大乐大喜大悲,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人生的规定动作而已,又有谁敢大张旗鼓地做人生自选动作呢?
听谷村可以证实自己的情感世界还在,还有感动和泪水,否则人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不同?
约摸9点钟的样子,蒲刃决定外出散步。
街道两旁的店面亮起了色彩纷呈的霓虹灯,沿路的绿化带上也满是灯饰,最常见的是滴水灯饰,滴滴答答有流动的感觉,而不是古老而呆板的眨眼睛。
不知不觉间,蒲刃又一次走到了冯渊雷的出事地点,此时他已经没有目的,更没有什么幻想,只不过是随意而为。
那家大型超市还是灯火通明,彩旗招展,门外还设了露天展台,远看人头涌动,满耳都是高亢的激动人心的乐曲,有点冲锋号角的意思。
蒲刃坐在马路牙子上,清风拂面,是南方少有的好天气。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他感觉有人轻轻坐在他的身边,当然保持间隔两个人的位置。
侧头一望,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正冲着他微笑。
这是一个年轻人,蒲刃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可是身边再无旁人,蒲刃只好客气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年轻人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
接着,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漆黑的圆形墨镜戴上,接着再取下来,放回口袋里。
这时蒲刃已认出他是这一片的街头流浪汉,他终日都在这一带讨钱,有时拿一把破吉他边弹边唱。
蒲刃不禁问道,你不是盲的吗?
扮盲。
年轻人解释道。
两只小眼睛闪闪发光。
蒲刃哦了一声,无话可说。
他也是受蒙蔽的群众之一,每次路过,都会在他的琴匣里放钱。
我是一个流浪歌手,年轻人继续说道,我想攒钱到北京的酒吧里驻唱,可是我太穷了,没有钱。
我是漠河的,父母亲都已经下岗,不可能帮助我。
这边的天气暖和,比较待得住,就到这边来了。
我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他的眼睛又开始光芒四射。
蒲刃抿着嘴点了点头。
心想,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难道我看上去可以帮助他实现梦想吗?
流浪歌手的脸上一直挂着真诚的笑容,他说我一直非常感谢你。
蒲刃用手指了指自己,更加不解。
流浪歌手道,是啊,因为你是一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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