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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我两三步到他身边,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副水墨仕女图上,寥寥数笔,白色宣纸上勾勒出假山、石桌、石凳、假山前一从细竹,和伏在上面恬然酣睡的豆蔻少女。
我看着这幅简单清新的画,怔了一下。
扑面而来的,不是少女的娇憨,亦不是那睡颜的宁谧,而是作画人一腔缱绻的宠溺。
我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玠梧斜眼看来,缓缓收起画卷,置于匣中。
“可是什么?”
我回过神来,回道:“你发动战争,不也只是为了杀人。”
玠梧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凤目不带丝毫温度,如一汪清澈见底的冰湖,轻声道:“孤顾不得那么多。”
是的,玠梧需要血气,这是他赖以生存的食料。
如兀屠所言,这跟老虎饿了要吃人,人饿了要捕杀飞禽走兽,根本无所谓正义与邪恶。
推理清晰准确,无懈可击,我难以辩解,却更难以苟同。
那时我并不知晓,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有了人的情感。
是的,只有人的情感才是最矛盾最复杂的。
情感认为对的,不一定经得起推敲,认为是错的,不一定经不起推敲。
无话可说时,我的目光落在那画匣之上,掷地有声:“若青鸳知道你如此视性命如草芥,她肯定会讨厌你。”
玠梧眉梢一动,脸色略微苍白,一室静寂。
兀屠看着我,血湖般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已经翻腾着浓郁的杀气。
我腿有些发软,缓缓低目,捏了一拳头的冷汗。
须臾之后,玠梧恢复了他的从容平静,还是那句话:“孤……顾不得那么多。”
说完,他起身离去,而我被兀屠和鬼车留在书房中。
兀屠眼底郁气森森,正眼都不愿给我一个,语带戾气,对鬼车道:“真不知尊主把这麻烦留着干什么。”
鬼车牵整黑色锦衫,安坐椅中,侧首,粗涩难听的嗓音沉沉道:“你体内这一脉剑根,远比本座想像中还为充沛,千万年来却无一丝血气喂补。”
他顿了顿,继道,“别忘了你剑炉的身份。”
我默然不语。
“尊主一时恻隐之心,才留你性命,你没有选择。”
鬼车语态轻松,和他那压抑摩擦的嗓音极不般配,戴着黑手套的手端起一杯茶,浅尝两口,继道,“别人动手,终不比得你亲自动手效果好。
滥杀无辜你做不到,那先找些为非作歹的妖怪和死囚给你玩玩,总会慢慢习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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