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疾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②。
明不明白?”
“还是不明白。”
了疾睐向月贞一眼,“那色即是空,空即是色③,懂不懂?”
元崇只是摇头,了疾将他放下,掐了下他的脸,“跟你母亲进去吧。”
月贞翻了个眼皮,带着一点气,牵起元崇转背就走。
了疾伫立着禅杖,在细雨里回望。
看到月贞的裙角被雨沾湿,拘束地扬进了半尺高的门槛内。
他想到头一回在园子里撞见她,记得她身上一种原始的,纯粹的美。
如叶如草,如万法自然。
而今不知不觉地,她似乎内敛了许多野性。
其实也算是好事情,深宅大院里存活,性子太张扬最容易吃亏。
但他悲悯的心仍愿她不被俗世雕刻,愿她能始终保持天然的脉络。
细雨点点芭蕉上,轻烟屡屡绕薄林,有些茫茫的凉意。
月贞牵着元崇进院,廊底下有两个小丫头低着脖子坐活计,见了她只略略点头。
纱窗内有说笑声,月贞在廊庑底下收了伞,朝里头歪着打探一眼,见缁宣同位相公背身坐在椅上,对面坐着芸娘。
琴太太正也瞧见她,欠身招呼:“崇哥,进来拜见你表叔。”
说蒋文兴是表叔,其实论不上,不过是门曲折外亲,叫得远了恐生疏,加个“表”
字显得亲,也是给人家面子。
月贞领着元崇进去,琴太太指着那蒋文兴笑道:“这是雨关厢小叔公家的嫂舅兄弟,如今在霜姨妈家的钱庄里做事。
本来是住在右边宅里的,我想他读书人有学问,岫哥和崇哥两个不大不小的,要请先生也还早,上学也坐不住,不如请你文兄弟住到咱们这边来,顺道教他们认几个字。
他在钱塘也有个依靠,咱们家两个哥也能长进些。”
那蒋文兴拔座起来作揖,“多谢太太照拂。”
“哎,算什么照拂,家里空屋子原本就多,不过是添副碗箸的事情。
还要劳烦你对你两个侄子用些心。”
“请太太放心,贞大嫂子也放心。”
月贞笑着打量他一眼,这人相貌也生得好,个头与了疾一般高,却不同了疾。
了疾坐立怡然,云淡风轻。
而这蒋文兴时时将肩背略微佝着,有些拘束。
那双眼好看得夺目,眼角有些长,过分婑媠,反有些邪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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