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不承认,姜玉堂那张脸,的确是让人有危机感。
他握住沈清云的手,在她指尖上细细把玩着。
手指挤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纤细无骨的手腕之上,一只银镯子微微晃荡。
宋行之的目光落在那上面,许久都未曾挪开。
他年少时就动了心思,自是知晓她这镯子是如何来的。
她深情又念旧,沈少卿给她做了个银镯子后,她就再也没戴过别的。
无论是金的还是玉的,镶嵌东珠或宝石,在她眼里都一个样,半点儿都不入她的眼。
在南疆时她经常穿着一袭红裙子,策马在沙丘之上,手腕上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响。
那是他年少时的美梦。
白日里,他听她像只百灵鸟,凑在他身边唤他兄长,
到晚上,梦中那些衣裙总是破碎的,她哭着缩在他怀中,颤抖着喊他兄长。
可如今,这人坐在他身侧,一袭雪青色的长衫,面无表情,连着手腕上的银铃都不响了。
宋行之这样一个铁血无情的人,心中也泛着丝丝的疼。
他道“过一眼就忘了吧,日后莫要再来京都了。”
他说的是赵君山,沈清云的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何氏一句话都未提过,但细枝末节去猜想,也得了个八九不离十。
深吸口气,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对玉镯子。
水冰种的蓝翡,玉质好的似能浸出水来。
宋行之有些紧张,怕她不喜欢“思思,生辰快乐。”
也是沈清云命不好,那个不要她的亲生父亲,出了扬州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她却偏偏在他生辰那日生下来,也活该何氏不喜欢她,一到她生辰就开始哭。
她面色半分感情都没有,宋行之松了口气,从锦盒中拿出一只玉镯。
水蓝色的玉,像是一汪泉水。
他一边拿着,一手想将她的银镯子给脱下来。
这银镯子是沈少卿当年亲自给她做的,打磨、雕刻没经任何人的手。
三个月才打一只银镯子出来,一双手还弄的到处是伤痕与水泡。
宋行之知晓,但他半点不惧,沈少卿为她做的,他也能为她做。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人该继续活着。
他以为他会反抗,但幸运的是,她任由自己动作。
宋行之松了口气,越发小心翼翼。
手指转动着她的银镯子,一点一点往下褪。
他面上本是带着笑的,可镯子褪到虎口的时候,那张本带着笑意的脸一点点僵了下来。
宋行之愣在原地,表情犹如见了鬼,连手中的玉镯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直到车厢中传来一声轻响。
镯子磕到地上,碎成两半。
宋行之几乎是恶狠狠地着她,目光落在她手腕,雪白纤细的分明像雪一样白,可如今那上面却有一道长长的疤。
他是行军之人,一眼就知晓这伤痕有多重,深可见骨,当时是奔着不要命去的。
那又深又长的疤痕丑陋的与这只手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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