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的神器不会杀人,虽然也不会救人。”
幽灵说。
她的语调十分平静,不在安慰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那反而让塞缪尔相信了,至少他想要相信。
他的拳头下意识握紧,手中反复撕裂的小伤口再一次崩裂开来,鲜血缓慢地流向指缝。
和他日益干瘪的痛苦一样,他的伤口也变得迟钝起来。
“碎掉了。”
塞缪尔干涩地说,“流月之杯,月神的神器,因为我……”
“是啊。”
幽灵冷酷地回答,“月神也是纯洁之神,你擅自将她的祭器用来盛水还喂给死人,它当然会破碎。”
撒罗的圣子杵在原处,双眼眨动着,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怎么都比方才的行尸走肉好。
塔砂笑起来,说:“你以为我会宽慰你,说那它只是年久失修,不是你的错?”
“不是!”
塞缪尔转了过来,愤怒地反驳道,“我知道这是我的罪过!”
“所以你觉得这就是赎罪?”
幽灵指着那双龟裂的手,“留着伤疤,让自己又饿又累,消耗生命,会感觉好过一点吗?你的自我满足方式真是廉价。”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塞缪尔急促地说,喘着气,“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塔砂问,半是嘲弄半是好奇,“你又知道什么呢?”
塞缪尔的嘴开合了半天,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我没兴趣。”
幽灵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梅薇斯一样有哄小孩的兴趣。”
幽灵就这么飘走了。
塞缪尔望着幽灵离开的方向,觉得自己的肩膀又沉又轻。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不知道能怎么说、对谁说。
杀人的责任被拿掉了,对月神大逆不道的怒气也是。
对月神产生怀疑和愤怒让塞缪尔又惭愧又害怕,他觉得自己在推卸责任,但无论怎么自我惩戒,这念头都挥之不去。
幽灵的说法让撒罗的圣子松了口气,然而,怀疑并没有消失。
月神的圣杯对伤员没用,骄阳之杖与撒罗神术对伤员无能为力。
全知全能又无比仁慈的神为什么没有救他们?是因为塞缪尔的祈祷不够虔诚吗?是因为那些人不是信徒吗?是因为撒罗已经离开了吗?塞缪尔感到迷茫又无力,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觉得撒罗……
不,不,打住。
我是多么可耻的人啊!
塞缪尔的心在痛苦中紧缩,我竟因为神明不回应,就去质疑神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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