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他们眼里,苍蝇肉也是肉,自己惦记的同时也生怕人家觊觎。
平日里碰见,他们话里话外也都不忘暗示:薛文倩手上有老太太的工资卡,花出去的每一笔账都得记清楚。
薛文倩做生意这么多年,对钱最为敏感,却也足够钝感。
照顾老太太时,她从未找弟弟妹妹们分摊过自掏腰包补贴的费用。
倒是那两人,串通好似的,时不时「查账」或「盘问」,最后还对着余额几乎为零的储蓄卡发起了癫。
黎想走马观灯似地理了理过去数年听说的恩怨往事,烦躁心起,又联想起徐婉的登门造访和古怪行径,愈发觉得烦躁。
回家小半个月以来,她和爸妈的对话内容依然局限在他们这个小家庭的范围内。
她没主动问过家长里短,一是早就没了自觉,二是听起来实在烦。
可现下,避不开的家庭琐事像墙角扫不清的蜘蛛网,始终在那,层出不穷。
哪怕她刻意忽视,依然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撞上,一时半会扯不掉,恶心又膈应。
第二天一早,她难得没赖床,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双手捧着碗,闻着鸡汤泡锅巴的香气。
她不停瞟向黎康明:他板着脸,一言不发,大口啃着肉包子,吧唧吧唧的。
再瞥见薛文倩:面无表情,细嚼慢咽碗里的麦片,轻掀起眼皮:“有屁快放。”
黎想做了个鬼脸,“你们俩昨晚吵什么?”
薛文倩用最为经典的八个字堵住了她的疑问:“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黎想撇撇嘴:“爸,究竟什么事?”
黎康明快速抽几张纸抹嘴,迫不及待去阳台抽烟:“吃饱咯,待会去水果市场给货主发红包去咯。”
薛文倩也嗖地起身,麻利收拾起碗筷,对着空气嘱咐:“中午家里来客人,回来早点。”
“来谁?”
黎想雷达响了,“我中午和沈确吃饭。”
“你玩你的。”
黎想套话失败,偷摸摸蹭到黎康明身边:“到底怎么了?”
黎康明盯了她好半天,压低声音,三言两句介绍了事情经过。
薛文倩下海经营「薛记」之前,一直在江城毛纺厂当纺织工。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她荣升为值班长,分了套单身宿舍;一梯八户,四十八平,没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
1998年左右,全国兴起了下岗潮。
当时江城市政府将毛纺厂外包给新加坡一家外贸纺织公司,没多久便重新分配了宿舍产权,同时给老一批员工提供了福利优惠:或自愿按300平的价格购买;或享受一次性补贴,签订产权转让协议书,房子由厂里收回。
薛文倩当时没考虑太多,直接买了。
可那套房子地理位置偏僻,并没什么增值空间。
出租的话,赚不了几块钱还要帮租客鞍前马后,薛文倩嫌麻烦,索性一直空着。
黎想对这套房子略有耳闻:爸妈刚结婚头两年挤在单身宿舍里,条件艰苦,上厕所还得用痰盂。
她也见过几张老房子的照片,脑海里只剩几幅模糊的画面:一扇厚实的红丝绒窗帘隔出了两个活动空间,屋子里挤满了圆餐桌、五斗橱、白色冰箱,双人床和一台笨重的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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