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会面,难不成他假死骗过众人,是为了得到那个所谓的定安章?
他又是谁的属下,是何人授意,难道他已经背弃了天京,转而投向他人了吗?
所有的线索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
澜聿的脚步定在原地,他现在很乱,太多东西重合在一起,看到的只有虚影,却看不到真相。
他原本在竭力按捺,可当他看到男子斗篷下的右手,那只纹着诡谲图章的手时,所有的理智刹那间分崩离析,猛兽撕开囚笼,在心底肆意作恶,一寸寸咬烂嚼尽他的骨肉筋脉,浑身的血液凝结,又猛地爆开,呼啸着往头顶灌去。
他永远也忘不了,幼年时,母亲携着他在茫茫黄沙中奔逃。
柔弱的女人抱着一个半大孩童,踉跄前行,嘴唇皲裂。
一双赤足鲜血淋漓,身上没有一寸皮是好的,裸露在外的道道伤口狰狞腐化,散着腥臭的气味。
漫天尘沙中,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前行,女子的气息已经很弱了,可她不肯倒下,她也不能倒下,她不能再失去孩子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死,也要把孩子送出这里。
孩童倒在母亲怀中,气若游丝,面容苍白无华,已是濒死之人。
模糊间,脸上溅上点点温热的液体,还落了些在嘴唇上,伴随着的是一声破穿肉体的闷响,还有女子堵在喉间未出口的呻吟。
他本能的去舔舐嘴唇上的湿润,勉强睁开眼,想去寻母亲的脸。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一只瘦骨嶙峋,却异常凶恶的手,纹着诡异的图章,那只手穿过母亲的胸膛,横在他眼前,上面挂满了母亲的血肉,像枝头的鲜红脆果。
他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刚刚落在唇上的液体腥甜微热,是母亲的血吗。
母亲,母亲呢,连母亲,也不要他了吗。
后知后觉地想要哭,却连一滴泪都流不出。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澜聿连最后的希望,也在那只手中,被粉碎成齑粉,再也无法拼凑了。
褚亦棠这面还没理清局势,澜聿已然掠出了出口,身形极快,竟是连褚亦棠都险些抓不住他的身影。
男子将云逸打伤在地,理好斗篷,毫不留情地转身入法阵意欲离开。
法阵动的那一瞬,突然开始剧烈震颤,男子疑惑间,那法阵却瞬间崩裂开来,巨大的冲力席卷而来,男子难以置信地堪堪飞身避过,形态狼狈。
什么人居然能震开他的法阵?
他顿时意识到,事情败露,有人找上门来了!
没等他起身,一阵极烈的罡风侵略而来,灵流强悍,如骤然劈下的雷鸣闪电,带着天生的压制力,竟是慑得人一时不知如何还手!
澜聿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恨意,他双眼血红,衣袍在劲风中猎猎作响,如潜龙出深渊,呼啸而去。
母亲死时的惨状在眼前挥之不去,是他这么多年的心魔梦魇,如今仇人近在眼前,这一击澜聿几近用尽了全力。
他全无理智,脑子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有那只手,那个害死他母亲的人,他要他死,他一定要他死。
男子还没看清眼前人,只能凭着本能勉力擦着澜聿的衣角躲过,还是差了一点,他只觉半边身子如被重锤击中,四肢百骸剧痛,右手失去知觉,体内经脉顿时断裂大半。
他半跪在地上,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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