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倘若知道君侯你在,我倒是宁可长睡不醒。”
陆慎抬眼,见那女子许是睡得有些久了,脸庞上微微印着些残睡的红痕,衣衫略散开,隐隐露出一抹雪脯,红绡色肚兜微微隆起,一对儿圆浑直欲遮不住,这样撩人的睡容,偏偏此时配上的是一副极刚毅的眉眼,和一贯刺人的伶牙俐齿。
林容见他忽地定定瞧着自己,顺着视线望过去,心里冷笑,面上却柔和了几分,低头浅浅唤了一声:“君侯!”
那声音仿佛一时从远处烟雨蒙蒙的湖面上传来,缥缈之极,陆慎终是叹了口气,俯身去抚那女子的脸,几乎拥了那女子在怀里一般:“我有话问你,你要如实答。”
话毕,还未说要问什么话,陆慎忽见那女子拔掉发鬓上的金簪,恨恨朝自己脖颈间刺过来。
陆慎到底是个长年征战的男子,林容用尽全力,又自以为出其不意,这样锋利的金钗,就算不能取了陆慎性命,也能在他脖颈上狠狠划上一道,算不上够本,至少能少亏一点罢了。
可惜,在陆慎看来,不过轻轻一推,便卸了林容的力道,叫她摔在车壁上,却是一脸地不可置信:“崔十一,你放肆!”
林容被摔在车壁上,发出咚的一声,手臂顿时麻了大半,偏头望着陆慎:“在青州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我,要成全我,不再为难我,允我大归江州,安度余年。
便是市井上的黄口小儿,都知言出必践诺的道理,你陆慎一方诸侯,昂藏男儿,竟然言而无信?你再三再四地愚弄我,折辱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想怎么摆布我就怎么摆布我。
却不知妇人也是有血性的,既然你不叫我好活,那我便先杀了你,再自尽便是,总好过日日受你折辱。
只可惜……”
说到这里,林容本不想哭,却控制不住流出泪来,随即摇摇头,自嘲般叹息:“可惜,我真是个废物……”
折辱?往日床笫温存在这妇人眼里,竟然只有折辱二字。
陆慎依旧是面无表情,只紧紧握住那支夺过来的金嵌珠石兰花蝈蝈簪,狠狠扎进血肉里,几乎是咬牙问道:“我问你,你来雍地,可是并非处子之身,反而与人有染?你从前可与那梁祁有过肌肤之亲?”
肌肤之亲?梁祁是谁?林容虽然知道崔十一娘原身是私奔不成,跳崖自尽的,却不知她究竟同何人私奔,便是听到梁祁二字,也没能霎时便同崔十一娘私奔之事,联系起来。
林容并不正面回答,只微微吟笑,撑手慢慢坐起来,望着陆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君侯贵人事忙,大抵是忘了,在泊门渡云台之上,我就同君侯说过,你是我此生睡过的男人里最差劲的一个,肌肤之亲那自然是有的,不过这个粱祁,我倒是不大记得了……”
即便不是梁祁,还也有别人,又或者还不止别人……
只可惜陆慎的忍耐也的确是有限度的,林容刚说了半句话,便叫他抓着脚踝拖到身边,一只手微微用力捏着林容的喉咙,顿时叫她脸色胀红,呼吸困难:“好,崔十一,你想自决,我成全你!”
他此刻的声音忽变得既冷静又理智,仿佛说着家常话,倘若不是此刻正捏着林容的喉咙,是决计让人瞧不出他的怒气来的。
陆慎手上渐渐用力,生理上的缺氧疼痛,叫林容不自觉流出泪来,眼前一片模糊,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快窒息而去。
面前陆慎暴怒的面容忽变得渐渐模糊,渐成白茫茫一片,似乎有人在远处唤她:“十一,十一,这丛千尺雪又开了,这样难得,来,拿竹剪刀来,剪一支,我替你簪上,日后必能得个好夫婿!”
一时又仿佛听见父母的声音:“等你放假回来,叫你爸做给你吃……”
过了一会儿,陆慎微微松开些力气,林容神思回转,这才能够开口,声音嘶哑非常,望着陆慎定定道,眼角划过清泪:“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有机会,却是一定会杀你的。”
陆慎闻此言闭眼,好半晌才睁开来,指着车窗外的茫茫白雪道:“本侯不杀女人,你既要自绝,便冻毙在这白茫茫一片里吧。”
说罢,陆慎不再瞧林容一眼,掀帘下车,接过一旁侍卫手里的一匹俊马,打马而去,不过一会儿便只能在雪地里隐隐瞧见一个黑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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