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门到渡口尚且有七八十里的路,林容清晨出发,晌午便远远瞧见渡口小船,忽然听得一阵急驰的马蹄声,后面一卫士快马行到车边,下马禀告:“禀县主,车队后面二里处,有大批军士追来,听马蹄声只怕有三四千之多,皆是穿着雍州服色。”
林容掀开车帘,往后望去,果见后方一大队人马追赶而来,当即沉了脸:“停车,命那为首的上前说话。”
不过片刻,一二十来岁黑衣亮甲的小将便趋马至华盖珠缨八宝车,也并不下马,问:“敢问夫人要驱车去何处?”
林容并不答话,缓缓掀开车帘,面如寒霜,一双秀目里全是怒气,略扫视了几眼,这才开口:“你是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那小将见车中女子掀帘,露出倾国之色,顿时一怔,为其容颜所摄,好一会儿,这才下马见礼:“卑职赵孟怀,拜见夫人。”
林容冷哼一声:“拜见?你带着大批军卒,快马而来,激起黄土漫天,恐怕世人见了,还以为是为了缉拿罪囚,而绝非拜见主母。
况且,你是外臣,我是内眷,又岂有你独自来拜见我的道理?”
女子的语气并不凌厉,轻柔却有力,一字一句说来,叫赵孟怀不知如何作答。
任凭这位江州贵女如何,总是君侯之妻,是雍州的主母,自己一个出身寒族的小校尉是万万不能折辱的。
况且,前几日同郭寅吃酒,那黑厮不知犯了什么罪,自己领了二十军棍,躺了一日这才缓过来。
问他犯了什么事也不说,末了故作神秘地劝:“老弟,听老兄一句劝,以后见了这位江州贵女要多加三分恭敬,万万不可轻慢得罪。
从前什么‘大丈夫娶妻当如是’之类的话,可万万不能再提了。
君侯现如今,对江州那位可是上了心的。”
赵孟怀举杯狐疑:“上心?君侯倘若上心,又岂会不叫她随驾去青州?便是不去青州,也该回雍州去才是?”
郭寅那黑厮自知失言,顿时歪在酒菜上,装起醉来:“醉了,醉了……刚说的都是醉话……”
念及此处,赵孟怀忙拱手:“请夫人恕罪,卑职无意冒犯,只夫人从宣州匆忙启程,又未带军中护卫,又未留下只言片语。
卑职既守卫宣州,夫人之安危便是卑职之责。”
林容脸色稍霁,笑:“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将军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江州送节礼随船护卫尚且有一二百之多,护送我去徐州,这一路皆是雍州军的辖地,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并不是回江州去?赵孟怀稍稍放心:“这一路上虽都是我雍州的辖地,却也说不准有些许流寇,不知夫人有何要事,要亲自奔波?不如交给属下去办,也免夫人之辛劳。”
林容拿出一封信,笑笑:“侍奉姑舅这等事,却不是将军可以代劳的。
姑老太太修书一封,命我去徐州侍奉,我岂能不去?便是你主公在此,也没有忤逆长辈的道理。
倒是我忘事,没叫人去知会你跟杨大人,叫你们忧心了。”
赵孟怀微微抬头,便瞧见那女子手上一封带着梅花纹的信封,没有递给他瞧的打算。
这是主公的家事,那信也不是他这个身份能瞧的。
见那赵孟怀仍旧迟疑,林容笑笑,解下腰间的一枚白玉令牌:“君侯那里,他也早已经应允了的,还给我这枚令牌,调中军护卫。
只我是个妇道人家,怎么因我的事,随意调动军卒呢?”
果有一丫鬟捧了那白玉令牌至赵孟怀跟前,赵孟怀接过来,细细瞧过,他做过陆慎的亲卫,自然是认得这枚私令的,恭恭敬敬奉还:“夫人见谅,事关夫人安危,卑职不得不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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