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停在圣莱尼亚大学北边的教职工生活区,琼拉开帘子跳下,进入6号别墅的院落,打开安东教授家的房门。
她上到二楼,来到希兰的闺房,拉开煤气灯。
将梳妆台做了简单的打扫,确保了环境的宁静圣洁后,琼取出各类物件,点燃蜡烛,开始布置秘仪。
“……我垂听您,赞颂您,洞开门阀之神,圣伤遍体之母,致敬您伟大的印记和可怖的冠冕,言辞从畏惧者中喷涌,那些徽记张开如唇舌,昼夜不住地说,圣哉,圣哉,圣哉……愿封闭之物畏惧您的触碰,愿您见证创口生诞之时……”
琼诵念完图伦加利亚语的祷文,用烛火引燃画有“带伤口的脚掌”
图案的羊皮纸,丢于粗盐碟燃烧,并取下机械挂钟的发条,插入灰烬之中。
随后,她手持发条尖端,贴着希兰闺房墙壁走过,包括靠床的部分,她也脱下鞋子,踩在床上以划出整体闭合的曲线。
房间内出现了一堵难以察觉的球形灵感障壁,脆弱程度堪比肥皂泡,稍稍打破平衡则会破裂。
最后,她将发条插回机械时钟,清理祭坛,吹灭蜡烛。
做完这一切的琼,神态突然变得小心翼翼,她捏了捏口袋里一块奇特的石子,身上荡漾着紫色荧光,伸手轻轻地将一堵墙壁按出波纹,穿入其中消失。
深夜时分。
一位身穿黑色夹克的男子,缓步走在学校别墅区的主干道上。
当他快接近6号栋时,整个人的颜色和阴影迅速淡去,变得空泛透明,只剩身形的主要轮廓线条仍然可见,就像一副动态的,完成度不高但造型准确的速写画。
他灵活地翻过院墙,跃上房顶,伸手抚上二楼的玻璃窗。
窗面和背后的木质结构突然似心脏般轻微搏动了起来,在几个呼吸后悄然打开。
似“速写画”
的夹克男子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似乎在感应里面是否存在什么,然后握上希兰闺房的门把手,故技重施后轻轻拧动推入。
他走到床前,看向包裹着少女身姿的天鹅绒绒毯。
缓缓抬手,将其扯开。
毛绒玩具们簇拥着身材纤细的芭比娃娃,静静躺在床上。
男子头皮一紧,猛然回头,但的确没感知到周围环境有任何异样,随即长舒了口气。
黑暗中,他惊疑不定地多看了看床上几眼,盖回绒毯后略做整理,原路迅速撤退。
他没注意到的是,闺房中的机械钟表已在半分钟前停止了走动。
……
翌日早晨。
行政总楼副校长办公室。
“赫胥黎先生,调查组的初步汇报材料已按您要求拟好,请您审核签发。”
衣着笔挺的文职人员敲门进入,走到宽大的橡木书桌前,递上文件。
“谢谢。”
赫胥黎从堆成山的文件中抬头,伸手接过签呈,揭起后面附带的正文,仔细且迅速地扫过后,在主送人姓名一栏多停留了几秒。
主送栏中姓名为施特尼凯的先生,有两重皆受尊崇的身份,在公众的视野里他是圣莱尼亚大学校长,对会员们而言则是博洛尼亚学派驻圣莱尼亚大学分会会长。
这一两年施特尼凯先生在乌夫兰塞尔的时间屈指可数,赫胥黎这个副校长主持了绝大部分学校的日常工作,虽然自己可以保持精力的充沛,但在雕塑艺术的圈子里已沉寂多日,几乎没拿出新的作品。
用力地甩了两下钢笔,赫胥黎在签呈单上签完字后,突然没由来地感想:虽然博洛尼亚学派会员和文职皆出身于帝国老牌贵族世家,知根知底,忠实可靠,但这种高度行政化和封闭化的内部组织流程,真叫人难以评价其中得失。
“叮铃铃,叮铃铃——”
副校长接起纯黑色的电话听筒,听到了那侧甜美又礼貌的少女嗓音。
“赫胥黎叔叔,是我…”
简单寒暄几句后,赫胥黎沉默着听了对方约一分钟的简短讲述,然后向站立一旁,等待拿走签呈单的文职人员开口道:
“等等,先别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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