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默止了话,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那么些许的嘲讽。
舞惜一面感叹于他的缜密,一面在脑中迅速想对策,同时面上还保持着不动声色:“昔日,母妃是父皇最心爱的女人,一度使得六宫形同虚设……”
舞惜以低柔的声色回忆起羽贵妃与雍熙帝的爱情,即便那些事她也只是听云珠一遍遍说起,然而说着说着不禁想起父皇在椒房殿外的深情,到最后竟连自己也沉浸其中。
这样的帝妃之爱同样勾起了舒默的记忆,昔年……父汗与阿妈也是这样两情缱绻……
舞惜将那段唯美的爱情付诸温婉的话语,娓娓道来,当然失宠之事她一语带过,待她讲完,才发现舒默恍若陷入沉思。
良久,舒默方开口:“阿妈,她从来都是父汗放在心尖的人。
然而,她太过良善,到底不适合父汗的后宫……”
舞惜咂舌,不想自己和舒默还有这样的相似?然而,说起情深意重,有着现代人记忆的她显然有不同的想法:“若真是心尖上的人,又如何舍得她心伤一丝一毫?若真心相待一人,又怎会置她于六宫争斗之上?”
舞惜的话颇为犀利,舒默对上她的眼眸,黑白分明间已不见方才的悲伤,隐隐有着一丝怒火,如火苗般更加凸显主人的美丽。
舒默自小见惯了父汗的三宫六院,可以说放眼整个乌桓,稍有权势的贵族皆是三妻四妾。
因此对舞惜的话无法苟同:“你们女儿家不懂男人的决断!
只懂儿女情长、守着一个女人的男人能成什么气候?”
“男人的决断难道就是要三妻四妾?”
舞惜颇有些嗤之以鼻,“靠着这些裙带和外戚关系来稳固自己的政权,不能忠于自己的内心,能成什么气候?”
舒默微眯了眯双眼,敛去心底的怒意,看向她:“你的父皇不也是如此?否则你也不必嫁与我乌桓!”
从他的话里,舞惜能明显察觉出他的怒气,也知道自己的观点和这个时代是格格不入的,然而在口齿上她何曾认输过:“和亲只是履行我作为公主的责任,父皇从不曾强迫我。
当然我不否认,父皇纵然宠母妃,却并不爱她,或者说父皇贵为天子,不懂何为爱吧。”
说到最后忍不住微微叹息。
舒默有些怔怔,没想到她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拧了眉头:“帝王之宠于女人来说已是难能可贵,一味强求只会得不偿失。”
略带嘲讽地接口,“何况你们汉人最是信奉三从四德,女子若如你所说,岂不是犯了七出?”
舞惜听了微微后退一步,直视于他,语气中自有一分尊贵,让人无法忽视:“你可知晓,宠而不爱是女子最大的悲哀!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若没有一心人,我宁愿孤苦终生,也不去乞怜那点子宠爱。
何况,三从四德只是男子为了一己之利给女子的枷锁罢了,我从不信奉!”
舞惜知道自己的话一出口,与舒默的夫妻之情只怕就断了,他这样傲气的男子怎会是自己的“一心人”
?一路走来不是没想过同他好好相处,然而一想到自己前世的坚持,想到与沈浩的爱恋,就无法在这个问题上妥协让步。
罢了,自己也不是要争权夺利的人,守着夫人的位份日子也不会十分难过。
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若还不能可着自己的心意,岂不辜负了上苍对自己格外的怜惜?想到此节,看向舒默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坚定。
听了这一番论调,舒默不禁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是直抒胸臆还是欲擒故纵……无论如何她的所求自己是给不了的,加之如今在国内地位不稳,也不欲牵扯过多女人,倒是替自己省了麻烦。
于是平静颔首:“公主的想法很独特,我也不是强求之人,既然都是为了责任,我必会许公主一份安静。”
如水月色缓缓流淌,将天地都拢在一片朦胧中。
然而这样温柔的月光下,新婚的两人却达成了互不相扰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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