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如今,世道如此昏乱。
有才有志的,必遭屈抑困顿;那些无才丧志没羞耻的,虽能得富贵,女儿嫁这等人做什么?这天下往后还不知会如何呢,不如守在父母身边,多陪侍一天是一天。”
他见女儿如此通达,心里越发难过,越发不愿潦草行事,屈了女儿。
不过,有这女儿陪在身旁,公事上有何烦恼,跟女儿说一说,倒是时常能得些启发。
那天他回去,便在书房中和女儿讲起那帝丘,正说着,朱闪在门外求见。
女儿来不及出去,便躲到了屏风后面。
朱闪进来后,满眼喜色:“那界石的确被搬移过,是临近两乡九大豪强,为避田赋,将它来回挪动。
其间八十多顷田地便瞒过官府,襄邑、宁陵两县田籍上都不曾记录,他们唤作褶子田。
其实,那些吏人全都知晓,只是都不敢招惹那些豪强……”
张器低头寻思了片刻,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这些豪强轻易触惹不得,此辈一旦发狠,往往是损七赔八,他只得让朱闪先出去。
门一关,女儿从屏风后走出来,脸上竟带着笑,却不言语,转身去书柜中寻出一卷画轴,铺开在书桌上,低首巡视。
他过去一瞧,竟是宁陵地图。
女儿抬头笑着问:“爹,每隔两年半,各州县都要绘制地图,上呈朝廷。
今年又该绘制这县图了?”
“嗯。
你问这个做什么?”
“女儿有个主意了。”
“哦?什么主意?”
“爹,您看这里——”
女儿指向地图上襄邑和宁陵两县交界处。
在那帝丘附近,分界线有些弯曲,睢水北岸,宁陵向西伸进一片;睢水南岸,襄邑则向东凸出一片。
女儿笑着解释,“这两片凹凸之地,尺寸大致相当。
今年恰好又要重绘地图。
爹正可借机与襄邑知县相商,两县互换一片地界,将这交界线拉直,往后也好丈量。
北边伸进那片划给襄邑,南边凸出这块给宁陵。
北边略略大一些,便多得些田赋,襄邑知县自然乐意。
而宁陵这边,那些褶子田便无从藏匿,宁陵无形间便能多出几十顷。
更要紧的是,分界线一旦拉直,那座帝丘便归到宁陵县这边——爹如此看重这帝丘,是想借帝喾之神灵,祈福兴农?”
张器听后惊喜无比,望着女儿连连点头夸赞。
知县政绩考核中,劝课农桑是头一等要务。
相传帝喾高辛定立节气,划分四时节令,天下才得以依时耕作、按节种收,农耕之业才由此而兴。
若是能将帝丘划归宁陵,便可将帝喾墓兴造起来。
春时祭祀,秋收荐享,各办个盛大典仪,召集全县乡民前来祭拜祈福。
这比寻常下乡强行劝农要强出许多,上报给州里,也是一桩大功绩。
张器忙提笔,给襄邑知县写了封书函,简要提议更定划界一事。
而后出去唤来朱闪,让他立即骑马送去。
直到深夜朱闪才回来报说:“那襄邑肥知县看过您的书信后,说此事甚好,只是他正在办接任交割,顾不得此事了。
让您过几日跟新知县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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