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恼恨至极,却又不敢争辩,烦乱半晌,只得点头答应,又去寻见吴鹦鹉,拿话逼住,替他去办这事。
听到王小槐死讯后,他心里一颤,闷闷回到家中,坐在书房窗前,呆望着窗纸上树影摇乱,忽然想起父亲所说“人不是鬼怪,样儿不能换过来,又变过去。
你得有个正样儿……这心肠始终不能变……”
。
回望当年,他早已认不得自己。
更不知道,往后还会变作何等模样。
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得一阵懊丧灰心。
过了两天,皇阁村传来怪闻,说王小槐还魂闹鬼,三槐王家请了相绝陆青来驱祟。
他听了,先是一惊,继而心底里渐渐升起不安、疑惧。
他想,该把这事了结了,而后辞官还乡,再不沾惹这浊恶世事。
于是,他换了一身便服,独自来到皇阁村王豪家门前。
王家人认出了他,纷纷让开路,让他进去。
陆青见他进来,并未起身,只抬手示意他坐到对面,而后盯住他,注视了半晌。
目光清寒沉静,又隐隐有些锐利,他不禁想起当年的自己。
陆青忽而沉声言道:“卦象属革,变易不休。
顺时改命,逆途存身。
困厄显志,得意埋患。
矫力而行,祸难反吞……”
随后,陆青又教了他一句驱祟求解之语,他听了,一阵愧憾,不由得深叹了一声:
“逆流曾伤风波恶,回身翻作掀浪人。”
第八章鼎
观鼎之象,以正位凝命。
——程颐《伊川易传》
张器今年五十一岁,刚过知命之年,他却越发不知命了。
他端坐在官厅黑漆木案后,有些失神。
主簿和几个文吏向他禀报春耕农情,他一句都未听进去。
照理说,此时他不该坐在宁陵县这暗朽官厅里,而应在朝堂之上,或馆阁之中。
二十八岁,他便赴殿试,一举得中二甲进士及第。
释褐着锦、跨马簪花、琼林御筵、题名碑石……何等荣耀风光,自负乃国之重器。
可如今,他那些同年,所着官服非紫即绯,最低也是知州、通判。
他却仍穿着这绿袍子,坐在这里听这等僻陋村事。
张器这一生耽搁在“丁忧”
二字。
汉代至今,官礼严令,父母丧,官员须离职守孝,服丧三年,叫作丁忧。
张器初次任官才一年多,家书传来噩耗,曾祖父亡故。
礼制于曾祖父并无丁忧明令,他却自幼得曾祖父喜爱训诲,心悲情伤,又想自己还年轻,便上奏朝廷,辞官回乡,服孝三年。
朝廷为褒扬孝义,优诏追封他曾祖父为保义郎。
一时间,他孝名远播。
服满复官才两年,他曾祖母又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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