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陈龄和祝雅声的关系迅速地降到了冰点。
在陈其初的记忆里,父母之间的关系分为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阶段,在他童年的时候,他们是琴瑟和鸣的眷侣;在他步入少年之后,他们便成了一对貌合神离的怨偶。
“事情发生的那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陈其初垂下眼睛,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还被厉乘云握在掌心,在这并不漫长的叙述之中,不知不觉间,陈其初的手已经反握了回去,与厉乘云的手形成一种十指交握的姿势,指缝与指缝严丝合缝地相扣着。
这对于陈其初来说已经是一个过于亲密的姿势。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已经放开了,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想放开,反而更紧地握住厉乘云的手,仿佛是想要从中汲取一些力量。
“那天我母亲亲自做了很丰盛的菜肴,叮嘱我的父亲和我都早点回来,并且说因为是结婚纪念日,还想一家人一起去当初我父亲和她求婚的情人崖旧地重游。”
随着叙述,那些陈其初脑海深处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浮现了出来。
那时候祝雅声和陈龄之间关系失和已经许多年,却突然难得地展现了温柔的姿态,陈龄以为终于是等到祝雅声和好的信号,便自然地答应了。
那天他们的餐桌上,祝雅声言笑晏晏,陈龄也非常心满意足,仿佛是祝雅声终于重新接纳了陈龄,一切的感情似乎要回到原点。
虽然陈其初内心隐约觉得不安,但是自从祝雅声和陈龄关系失和以来,他们家再没有过这样温馨平静的时刻,所以哪怕是陈其初在用餐接近尾声的时候,身体突然袭来一股莫名的疲倦感,他心里也没有想得太多。
陈其初不记得那餐饭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大概永远也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那一天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车上,母亲在他的旁边正开着车,行驶在夜色之中。
车厢里光线昏暗,陈其初头昏脑涨,整个身体都沉重无比,连挪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困难无比。
他的视线都一片模糊,母亲的脸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不规则的圆圈组成诡异的图像,他完全看不清楚她的五官与神情。
他于昏睡中醒来,昏昏沉沉的大脑无法明晰眼前的状况,只能够喃喃问道:“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母亲的声音在他的耳中也仿佛如遥远的风声:“去情人崖啊,不是说过了么?”
那个时刻,陈其初想起来的是情人崖的传说。
据说曾经有一对恋情不容于世俗爱人,曾经相约在此处赴死,所以这里才被叫做情人崖,以此纪念他们矢志不渝、终身不易的爱情。
他不安地问:“现、现在吗?”
陈其初望着车窗外的夜色,茫然地呓语,“爸爸呢?”
“在后面。”
祝雅声温声说道。
借着车厢里昏暗的灯光,陈其初模糊的视线从后视镜里看见后座上一个人形轮廓,悄无声息地横躺在后座上,陈其初下意识地叫道:“爸爸。”
陈龄没有回应他。
“嘘,你父亲太累了,”
祝雅声轻声说道,“不要打扰他。”
她的语气姿态都无比温柔,仿佛这真的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结婚纪念日里的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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