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琢磨边落笔:“不能结婚。”
又鄙夷,“我他妈也不想结;不能生孩子,要那玩意儿是嫌命长吗?不能传宗接代,我们老薛的也没什么好基因需要传下去;受人指指点点,谁敢议论我,我他妈弄死他。”
林林总总写了一大堆,薛宝添又在线的另一侧罗列弯了的好处。
落笔了两个字,他凝视了很久。
“张弛。”
轻轻地从佘尖一过,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笑着放下笔,“够了!”
薛宝添十分迅速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他有些兴奋,眼角的弧度微微弯起,胸口变得轻盈又满足,心中膨胀得像一张盛满风的帆,剧烈的心跳砸乱了一湖静潭,水波荡漾浸出了丝丝的甜。
曾经的困惑、拧巴、失落,夜不能寐的辗转,穿月山上阎野转身离去时的怅然,雪夜中愿路再长一些的期待,都随着“张弛”
两个字的落下,得到了答案。
薛宝添用力推开了竹窗,将层峦的山色入眼,风里沁着温润的湿意,深吸一口,在身体里慢慢舒缓,竟也沁人心脾。
忽然就很想见那个人。
薛宝添从手机里翻出阎野的照片,也是唯一的一张。
大约是半年前,薛宝添騒包自拍,却忘记翻转镜头,手指快于脑子,轻轻一点,将对面的阎野定格在了画面中。
薛宝添轻啧,打算删除,手指移到垃圾桶上方,却觑着屏幕中阎野看过来的笑眼,手滑了。
息了屏幕,他记得自己当时说:“有害垃圾,物归其所。”
照片中的阎野眉眼含笑,望着镜头后的人,似宠似哄。
薛宝添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笑着骂:“这他妈眼神,看狗都能看出深情来。”
他双指放大照片看得仔细,阎野长得好、个子高、身手不凡,脾气温和,只要不踩他的雷区,骂可打可,随你搓圆捏扁。
这样难得的人,做什么哥们、朋友,哪有处对象来得过瘾。
窄薄的眼皮一翻,薛宝添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怎么表白?
他流连花丛,常年浪荡,却从没正正经经谈过一次恋爱。
薛宝添性格乖张,嘴不饶人,没几个女孩肯自讨苦吃,有那么点意思的皆是为财。
可薛宝添从“薛少”
混成了“薛爷”
,也没正经交过一个女友,他身边本不缺女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图个自在,便从没有在一棵树上落脚的心思。
如今生了这正正经经、朝朝暮暮的心思,便想弄得和电视剧里一样,齁得要死,甜得腻人。
枕下压着一些县制级的物件,是薛宝添今天从诚人用品商店里买来的,他知道阎野一定会喜欢,拉着铃铛表白也的确带劲,但他总觉得火辣之中少了点浪漫缱绻。
目光散漫一扫,忽然看到桌子上的钱夹,缓缓走过去打开,在第三层的暗格中,那里夹着一张便签。
鹅黄色的纸张展开,上面写着三个不算丑,也绝谈不上好看字:薛宝添。
轻轻摹挲着纸张,薛宝添还记得自己看到这张便签时心里的震颤与蘇痒,密密麻麻的游走全身,在每一条神经末梢轻轻一震,便炸开了白炽耀目的花。
当时他故意不去深思,现在终于肯承认,对于阎野自己早已动心,又或早在张弛,情根便已深种。
他想到了如何表白。
找出三张纸,薛宝添郑重的写下了三个名字。
阎野、张天泽,以及张弛。
你看,我也会写你的名字,你所有的名字,我都会写。
薛宝添打了个寒战,觉得肉麻,又有些沾沾自喜,我他妈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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