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墓碑写有名字,也有空着的,不知是无名无姓,还是被人忽略。
在沙丘前勒马,荀忻望着杂乱的木牌,莫名觉得刺目。
本就是荒凉之地,多了这些无声矗立的墓碑,愈发阴森。
几天前,墓碑上的名字还是活生生的人,而今已埋在了地底。
他接过亲兵递来的纸鸢,单薄的纸面经风一吹,震颤作响,直欲乘风而去。
风筝背上的那只墨虎憨态可掬,生动得与黄沙枯草并不相衬,然而在火焰吞噬下逐渐化为焦灰,灰烬随风四散,如飞雪散落于生人鬓间。
长风吹拂不起羊裘,转而去纠缠他系于发髻上的缣巾,荀忻翻身上马,“派人紧盯沮授,若有异动,即刻报我。”
主帐外,等不片刻,许褚声如洪钟回来复命,“明公。”
招呼荀攸与贾诩坐下,寒暄几句,曹操才步入正题,“有一事孤悬而未决,正欲与二卿商议。”
“请明公示下。”
贾诩遇上了比他更寡言的荀公达,无奈主动接话。
曹操起身去取下壁上悬挂的舆图,铺在案上,手指圈画的是地图上黎阳的位置,“袁绍已逃至黎阳北岸,入其将军蒋义渠营。”
所谓蒋义渠,乃袁绍帐下一将名为蒋奇。
“二卿以为,黎阳可击否”
面前的两位谋士各自垂眸,穷寇能不能追,主要是己方有没有余力。
尚有余力时当然要乘胜追击,务求赶尽杀绝。
而曹军恰好处在尴尬的处境,要说精疲力竭,营中尚有数万将士可用,要说尚有余力,调兵遣将与军需后勤上又有些力不从心。
“公达”
荀攸拱手答道,“明公,黎阳可击,然不急于一时。”
曹操转而再问贾诩,“文和以为如何”
“文和”
贾诩低眉敛目,沉默着没有回答,曹操等得略微不耐烦,问道,“卿何不语”
贾诩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揖道:“在下窃思,明公悬而未决之事,或许不在于此。”
如荀公达所说,追击袁绍并不急于一时。
官渡虽胜,实则惨胜,士卒伤亡暂且不论,这么长时间的后勤军需几乎榨干了许都数年的积聚。
虽然平日里他们吹得仿佛天下已在曹公囊中,实话说,官渡之胜,是他们的喘息之机。
终于能从容地缓一缓。
当下他们最该做的是养精蓄锐,而不是急于乘胜追击。
但营中谋臣没有蠢人,计策被提出来必有其原由。
急着把袁绍往死路里逼,是出于什么目的此计出自谁的手笔
与袁绍有私仇,莫非是许攸
贾诩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测,许子远状似粗疏不堪、小人行迹,但这么多年能在人才济济的河北占据一席之地,许攸并非是鼠目寸光的无能之辈。
不是许攸,谁还会意图出奇冒险
事出反常,贾诩很快联想到一人。
荀元衡
思绪百转,贾诩猜测着荀忻的定计。
那边曹操调整了坐姿,“孤所忧确非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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