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那三人牵着四匹马,躲在左街避风处,自己则守在街口店门边,一直瞅望着。
那轿子要从西边过来,西头只有一家赵太丞医馆和一院官宅,早已关门,外面没挂灯笼,大团乌云又遮住圆月。
只有借着东边孙羊正店的灯光,才隐约看得清一段路面。
这时街上早已清静,只偶尔有个路人经过。
他等了许久,听到一阵唰唰脚步声,随后,一顶轿子从暗影中显了出来,轿顶上插了根枯枝。
他忙转身急步跑到那避风处,低催了一声,随即和那三人翻身上马,用力驱马向那轿子奔去,那轿子刚行到街口,他的马几乎撞到轿子。
他腾地跳下马,心里恨怨借势发作,恨恨怒骂起来。
那三人也已奔到,照安排的,全都跳下马,胡斗子和白揽子揪住前头那个轿夫,施书手挡住后头那个轿夫,一起高声怒骂。
他则趁机抽出尖刀,掀开轿帘,里头极暗,只隐约看到一个瘦小黑影,他略一犹豫,一咬牙,朝那黑影狠狠刺去,一刀深刺进身体中,里头发出一声呻吟,幸而声音不高。
他怕一刀不死,用力抽刀,又连刺两刀,里头再不动弹。
他慌忙转身,叫了声:“算了!
饶过他们。”
胡斗子三人听到,全都松开手,四人一起跳上马,飞快奔出了东水门。
直奔了一个多时辰,奔出城郊,才放缓了马步。
这时,他才后怕起来,忙从袋里取出那尖刀,用力抛进河中,手一直抖个不住。
他原本不想说出此事,但那时若不说出,心恐怕要胀破。
于是,他颤着声音,告诉那三人:“将才那轿子里坐的是皇阁村王小槐,我杀了他……”
回去后,他不敢见任何人,装作受了风寒,躺倒在床上,一直躺了两三天。
知道自己再这般躺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只得起来。
他娘给他熬了碗粥,他正吃着,他娘在一旁满脸惊疑说:“你说可怪不可怪?今早我开门一瞧,咱们家院里落了许多栗子,唬了我一跳,忙都捡了起来。
晌午出门去买丝线,听到四处都在传,说帝丘乡皇阁村闹鬼,三槐王家那个叫王小槐的正月死在汴京,前晚半夜居然坐着辆灵车,回家去了。
他们族里人进去看,却又不见人影,远近几十上百家院里清早都落了许多栗子。
我一听,险些连胆都唬破了。
隔了二十多里地,那孩子闹祟咋闹到咱们家来了?众人还说,三槐王家昨天请了京城那个相绝陆青驱祟,去的人极多,恐怕要两三天,儿啊,莫不是你去汴京,犯了祟气?回来便病了。
你赶紧也去皇阁村求求那位相绝吧——”
他听到后,险些端不住那粥碗,强抑住,才没惊到娘。
勉强吃完了那粥,回到自己屋中,惶惶急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出门,赶到皇阁村,去求见陆青。
王小槐家院门外果然候了许多人,排了许久才轮到他。
他惴惴走进那宽阔庭院,见一个年轻男子端坐在堂屋里,便小心走了进去。
那年轻男子面容清瘦,穿着一领半旧白绢道袍,目光清冷,寒水一般。
朝他微一抬手,示意他坐到对面那张椅子上。
他惴惴坐下,陆青微皱起眉头,盯着他注视了半晌,眼中泛出些苦意。
而后才徐徐开口:“升卦之象,阶高梯长。
君子顺时,小人借势。
积德而进,人蒙其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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