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烟火放完后听到光渡寺传来的钟声,以为晚钟敲的迟是南齐惯例,不料是国主为外戚祈福所下旨意。
如此说来,今上像传闻中与侯府关系密切,可是在寿宴上明说寿星身子不好,又是极不正常的。
方琼道:“陛下.体恤臣父,臣心惶恐。”
王放道:“世子无需如此见外。”
说完,又做了个手势让卞巨派人开第一个箱子,“此物是第二份礼。”
箱子一启,白花花的冰块就呈现在宾客眼前。
乌木箱里几乎装满了碎冰,碎冰之上开着一朵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菩提雪!”
舒桐惊呼的同时,罗敷也一下子认出了这朵花。
菩提雪生长在极北严寒之地,药性依据炼制方式不同千变万化,只需一瓣,效果就能达到最大程度,并且不和其他药材相克。
目前这花只在黑市上出现过,因产量稀少、难以保存价值万金,国主应是动用了不可计数的人力物力,才得到这么一小朵。
曾高不认识这朵花,观好友的神情却尽数知晓此物极其珍贵,拉了拉舒桐袖子,道:
“侯爷的身体到底如何,你在公子跟前这么久,竟没吐露一点风声。”
舒桐无奈地叹道:“你该去问陈伯伯,他才是府中良医正。”
曾高甩了袖子,从他身边挪开。
罗敷也发现了黑衣侍从伫立墙角,内心存疑,不便说话,就定下心看这位年轻的陛下动作。
菩提雪的花瓣在黑暗中会散发淡淡银光,此时由于长寿灯的照耀不太明显。
王放令人熄灭十几盏灯,院里暗了几倍,众人瞧得清楚——那朵不起眼的小花在冰块中央洁白如玉,表面如丝绸一般光滑,几丝嫣红的脉络从花萼蔓延到花瓣根部,十分奇异漂亮。
方继命人小心合上箱盖抬到府中仓库,以手背掩口咳嗽数声,沙哑道:
“陛下盛情,老臣无以为报。”
王放单只道:“侯爷保重身体为上。”
方琼侧过身,不再看他。
罗敷悄悄站在人群里。
她离了原席跟府中医师一起,这个位置反倒看得明白,世子的目光隐隐嘲讽,又似悲哀,见她直直地望着,飞快地收回视线。
王放示意卞巨亲自开第二个箱子。
方琼默然许久,这时盯着那箱子片刻,忽地眼神一凛:
“且慢!”
王放视若无睹,似笑非笑道:“来人,给老侯爷看座。”
方琼本想上前一步,可将要出口的话终是化作满心郁愤。
他深深叹了口气,目色凝重地看着父亲。
端阳候察觉到儿子的焦急,从容地挥袖道:
“开罢。”
方琼握紧的手渐渐松开,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站在这里,即使悲哀到极点,却丝毫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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