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笑起来,抬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又收回去,“别当成最后一顿饭一样,不然……你喂给我喝也成。”
叶知昀抬眼和他对视。
李琛讪讪一笑,扭头去拿白馒头,还嫌弃道:“牢里吃得也太糙了,幸好来之前,咱们在玉衡楼风流了三天,正所谓……”
话没有说完,嘴里塞进一口热汤,面前少年正举着勺子。
叶知昀看着他,“还要吗?”
李琛声音模糊地应道:“要。”
又补充道:“其实汤做的还成。”
叶知昀饶是心情沉重,还是被他逗笑了两声。
晚些时候,他用太医留下来的瓶瓶罐罐,给世子换了药。
两天后,狱卒带了一个人过来。
燕王站在门外,他这些时日想必焦头烂额,眉梢眼角都是劳碌的痕迹,目光看向他们。
叶知昀说不出话来,李琛和他爹隔阂甚深,也不吭声。
三人相对无言,许久,燕王朝狱卒摆了摆手,狱卒便将手里的食盒交给他,退下了。
“过来吧。”
燕王也不嫌地上脏,坐下后打开食盒,里面竟然是一壶酒,此时此地,不由有几分断头酒的嫌疑。
他取了几个杯子,隔着木栏,叶知昀和李琛在他对面坐下。
“朝中正在处理战事,刘老将军战死北疆,被达奚列斩去了头颅,现在正忙于商议派哪位将领顶上。”
燕王给他们斟满酒,自己先喝了一口,“待过两日,局势稳定,你们就能出来了。”
叶知昀如鲠在喉,无声地喝了那杯酒,只觉得无比辛辣。
李琛盯着浮空中的尘埃。
燕王没有提画和徐皇后的事情,而是对叶知昀道:“还记得,元年那会,你第一次到王府,在御书房里见到我,有话没有说完,其实你想问什么,我都知道。”
“殿下……”
叶知昀怔怔地看着他,那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最开始丧父失母的他,对待有牵连的一切都存着一股怨气,就连燕王也是,可他明白,在那个风尖浪口救他,已是仁至义尽,不该存着任何怨念。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救下你父亲,还认下了弑父杀兄的楚王为帝,贪生怕死,上交兵权。”
叶知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当时是不明白的,的确想问,现在已经没有疑问了,在其位司其职,燕王殿下有自己的责任,无关生死。”
燕王脸上的纹路微微一动,眉目里积压的冷峻散去不少,“都说过多少年看事,又是另一种态度,你如今平安长大,考□□名成为探花郎了,我也算是对你爹有个交代。”
又是一杯酒饮尽,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李琛身上,“瑾行。”
李琛微微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两个人之间静了片刻,这对父子的隔阂生疏再明显不过,叶知昀看着他们,燕王像是刚进王府的他一样,心里一堆话,嘴上却没有说出来,便转身离开了。
燕王走后,李琛的喉结微微滚动,脸上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露出了些端倪,像是一团燃烧正旺的柴禾被泼了盆凉水,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世子。”
叶知昀犹豫一下,还是道,“你应该和燕王好好谈谈的。”
李琛满不在乎地道:“别管他。”
果然,没过几天,就来了一队狱卒,毕恭毕敬地把牢门打开,送上干净的衣物和热水。
李琛和叶知昀出了大理寺,回到王府还没有一刻,管家来报金吾卫将军来见。
这个时辰严恒应该在宫里当差才对,叶知昀心里隐隐感到有些不详。
李琛正在弯腰给海东青喂食,头也不抬道:“叫他进来。”
很快,严恒急匆匆地走进厅堂,“五胡目前兵马最多的两股大军从长城以西和塞北杀来,现在雁门关已破,幽州不保,燕王殿下那日去牢里探望过你们后,就带兵去守北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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