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话顺耳,也没在意那碧色衫子究竟艳不艳,便这么定了。
“主子,冬糕手巧,待他给您打扮打扮,妆点一番,倒也来得及。”
秋枣与冬糕沟通了一番,又吩咐余下的春卷、夏粉帮着打下手,俨然成了四人里主事的那个。
裘荀生换好衣裳,在铜镜前的杌子坐下,冬糕轻柔地往他脸上敷着香粉,很奇怪的感觉,他下意识蹙眉。
冬糕低声道:“主子,您眉头松一松,这香粉也好扑的匀称些。”
裘荀生忽略那怪异的感觉,尽量松开眉眼。
但只一瞬他又挥开冬糕的手,杌子在地毯上带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站起身,命令道:“手帕。”
接过手帕,用力地擦过脸颊,几下子那方蓝色手帕便白了一大片,香粉那细密熏人的香气在空中散开,似无形而又熏闷的网般缠住那乡野的风。
裘荀生随手将手帕扔到桌上:“陛下既已夸我纯臻,又何必见她时戴一层面具?”
细密的香粉蓦的迸开,自窗棂侧身而过的光线模糊了铜镜。
冬糕安静一瞬,宫中侍君们从来便是如此,男子为讨妻主欢喜而装点自己,又怎能叫戴面具呢......
不等开口,秋枣却笑道:“是极,过度矫揉反而不美。”
裘荀生一顿,忽的看向他:“你读过书?”
矫揉。
这个词听着便文绉绉的。
秋枣正准备拾起桌上的那方手帕,便回头坦然道:“奴才家道中落前也读过些书,粗略识得几个字。
后来母亲赌博,便被卖进宫,约莫已有几年。”
裘荀生与他感情不深,随意安慰两句后便问:“那你可懂琴棋书画?”
秋枣点头,他这才高兴起来:“往后你少做些活计,教一教我。”
他说得坦然,便是此事听着不大妥当,仆从四人彼此对视一眼也应了。
裘荀生好歹还记得辛言忱曾叮嘱的话,得了秋枣的好,便也在余下三人面前为他抬一抬面子。
“往后你们听秋枣的便是了。”
解决一桩事的裘荀生心情很好,再望见院里那棵桂树时便觉手痒,这桂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枝干虬曲结实,被伺候得极好,随便折一枝便是上好的木料。
幼时随着爹娘玩惯了木头,他只恨不得手边有把刀子,好能雕上一些什么。
村头的鸡、山野的狼,或是无形而随意的线条,不拘是什么,总归都是他雕的。
这念头才出现,又一个念头蹦到了脑海:想为陛下献上亲雕的木料。
直到来到御花园,裘荀生心底还想着木雕的事儿,旁人到御花园都是赏花,唯独他不住地瞅着那亭子旁高大的林木。
秋枣低声提醒:“主子,是林侧君。”
林侧君,宫中位份仅次于君后的从四品林侧君,也是那外室出身颇有手段的林斯玉。
裘荀生本就瞧不上他,昨日请安时又被刺了几句,现下望着远处那道月白色身影,瞬间明白对方也是来偶遇陛下的,心底直骂晦气。
正四品的侧君竟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还和他们这些新入宫的争宠,呸,不要脸!
——倒也不夸对方“上进”
了。
出门时申时未到,按照脚程估算,不足一盏茶的功夫陛下便会来到御花园。
裘荀生才不想和那心机的林侧君一起呆着,便瞅准了身旁的大块太湖石,轻轻一侧身便躲了进去,也亏得那石头够大,秋枣也跟着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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