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怎么……”
姜漓一手捧着托盘,另一只手仍撩着帘子,搭眼见他木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不由一愣,目光惊讶地落在他重伤的左腿上:“你……能起身了?”
“嗯,还是使不上什么力气,不过比前几天强些,好歹站一站没大碍了。”
裴玄思温然含笑地回头,又抬腿屈伸了几下给她看。
“那也不能站在风口上吹啊,啧,也不看看什么天时!”
姜漓抿唇蹙起眉,迎面到跟前,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方桌上,有意无意加了两分力道,震得桌面“砰”
声一响。
裴玄思健硕昂藏的身子被那纤柔的娇躯硬生生挤到旁边,讪讪地眼瞧着她掩了窗子,插销上栓。
这轻嗔薄怒的架势,恍然就像儿时使小脾气的样儿,当真是说不出的娇俏可爱,实在太久没有见了。
他看得有些痴,又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故意绷着劲儿,偏头看她:“这有什么,从前在北境边地,一年多半都是见霜下雪,我这副身板早就锤炼出来了。
再说,就算受点风寒,大不了你写张方子,给我调治就是了?”
“这是什么道理!”
姜漓把窗子照旧封得严严实实,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是药三分毒,哪有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光想着一病就用药的?何况你那伤还没好,万一着了风还了得么?”
她越说越气,但终究是在书卷里泡出来的温润性子,摇头叹了一声,也没真动怒,把托盘里的温盏揭开,捧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搁在他面前。
裴玄思乜眼抽了两下飘散出来的醇厚香气,咂咂嘴,一副被勾起了食欲的样子,坐到桌前,接过她递来的调羹,又抬头问:“阿漓,你吃过了么?”
姜漓正拿铁筷子往熏笼里的添炭,不知怎么的,蓦然听了这话,胸口酥酥地一颤,先前残余的那点不悦也消解了。
但似乎还有些许分不清来由的怨,纠缠在心里,不知从何说起。
“这是专给你熬的,别人用不得,快吃吧。”
她没抬头看他,拨旺了炭火,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屏风后,那边的沐桶还没收,这会子依旧雾气缭绕。
难怪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水嗅味,原来之前真的洗浴过。
寒冬时节,一大清早才刚起身的工夫,他向来是没这个习惯的。
姜漓不由起疑,总觉他有许多事瞒着自己。
“嗯?这粥里加了什么,怎么像是鹿茸?”
诧异的问话把她从出神中拉了回来,转头见裴玄思正拿调羹在粥水里搅动,还凑过鼻子在碗边轻嗅,眉头不轻不重地凝着。
“阿漓,这东西不是补男子肾阳亏虚的么?区区外伤而已,凭我的体魄哪就用得着这样?要是弄得一身燥气,那可怎么处置?”
他一本正经望过来,话却是不加掩饰的直白,还带着几分调弄的意味。
“什么鹿茸?不过稍加了半钱麋角粉而已,药性根本不是一回事,你现在……正有阳衰气虚,体脉寒凉的症状,恰好又赶上入冬,不赶紧进补怎么成?”
姜漓听得耳热心跳,忍不住横眼瞪过去。
为了让他能有复原的机会,自己费尽心思想出这食疗法子,到他嘴里却生生变了味道,没法光明正大见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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