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燮元说,“这次来北平,你还想见什幺人,带什幺话,如果需要帮忙,不要客气。”
“那我先谢过了,如果有需要,再来麻烦督军。”
齐燮元的目光又警惕起来:“这幺说,老弟是打算在北平常住了?”
“我大概会在北平住上一年半载,联络南北工商界。”
何天宝知道对方想要送客,自己却是想走走不了。
“江南好啊,如果不是当年输给了张宗昌,我可能在南方终老了。”
齐燮元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
何天宝说:“南京有南京的好,北平有北平的好。”
聊了十几分钟,齐燮元端茶送客,亲自送到二门,临别时拉着何天宝走开几步,低声说:“别怪老哥多嘴,何老弟是新式人物,可能不知道,北平风俗比不得南京上海文明,出门拜客是男人的事情,女客只能进后宅串门子。
所以你既然要在北平长住,就不要带贵宝眷了——交浅言神,莫怪莫怪。”
何天宝衷心道谢,告辞出门,跟何毓秀商量去哪儿吃午饭。
何毓秀先问齐燮元跟他嘀咕了什幺,听过之后柳眉竖起,恨恨地说:“这老封建、大汉奸!”
何天宝说:“他说的是对的,北方风俗本就比南方保守,他提醒咱们,这是厚道人。”
“你很羡慕吧?放心,过几天我亲自到唐山保定周围转转,给你买个三从四德的文盲小老婆,还是裹脚的。”
何天宝一本正经地说:“我要从来没有放过的哦。”
何毓秀笑,伸手去掐他胳膊,忽然现街上的人都在看他们两个,赶紧停手,问:“你想去哪儿吃饭?”
“我听说大栅栏附近有很多有名的北平式饭庄,各省风味都有,我们去那里转转吧。”
大概是周围人多,何毓秀没说什幺就同意了,只是用眼角夹了他一下。
大栅栏仍然热闹,两边商铺橱窗里的货色明显有些稀少,光明正大做买卖的鸦片馆如雨后春笋。
何天宝站在人潮中寻找昨天那名女子的踪迹,却连穿旗袍的都看不到几个。
北平的秋天比南京凉爽很多,许多人已经穿上了夹袄。
忽然有淡淡的香气。
何天宝为人不算风流,但也不是正人君子,在法国时学习时也风流过,略懂香水,分辨这味道似乎不是上海仿制的大路货,而是外洋出产的高级品。
何天宝转头,一个穿白底红花旗袍的女人低头走来,跟他擦肩而过,乌云般的头烫得很漂亮,藏在头阴影里的面孔线条柔和,嘴唇异样的红,正是之前曾在洋车上惊鸿一瞥的女人。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低声说:“你们快离开大栅栏,这里是陷阱。”
话音未落,一个穿黑绸裤褂,胸前挂着金色表链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把手枪。
“砰!”
“砰!”
“砰!”
何天宝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甚至不知道都有谁在开枪。
只觉得街头巷尾,两边的买卖铺号,招牌掩映的窗户……到处都传来枪声。
何氏姐弟没有随身带枪,随着周围的平民奔走,躲进一家茶馆,这时刚入夏,茶馆门口搭了高高的凉棚,地下撒了水,摆了几十张桌子,看样子是在说书。
听到外面的枪声,书座儿们纷纷起来往外走看热闹,而外面街上的行人又在往里挤躲避子弹。
混乱中何家姐弟拉着的手被扯散,何天宝一转头已经不见了姐姐。
何天宝在茶馆里站了片刻,听着外面街上渐渐恢复平静,里外还是找不到何毓秀的影子,忽然有几个伪警察沿街小跑着过来,一路高喊:“何天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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