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老太爷昏倒了,怎么辨?大哥……耶?」
「老六你别推,大哥他站着昏过去了。
」
远远的山中某处,某个山寨的某个房间内发出一连串的喷嚏声。
「哈啾、哈啾、哈啾……」
某个被通辑悬赏的山贼王在狂打半个时辰的喷嚏后,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紧接着喷嚏之后,狂抖半个时辰的哆嗉。
第四章
官差护送着上贡皇宫的物品一路到了同县,当地的官员们免不了又是好酒好菜地招待。
要说这当官的可真不容易,光瞧那「官」字上下两张口,对上司的少不了三节五礼,对下属你也得时时照应,可国家那点俸禄哪里够用?所以说这从古至今,当官的各个贪、处处贪、无时无刻满脑子就想着要贪。
这也是无可厚非、情非得以、不能自己、万般无奈……
总归一句话:冤枉,不是他想贪呐!
就看那同县的官员们,平日里大事不张罗、小事不出头,活像个不带壳的两脚王八。
可今日死盼活盼、拉关系走后门,终于等到云开得见月,终于捱到进贡的队伍绕来他们同县。
终于有个可以直接拍马屁、舔驴腿的大好机会,这些个「不得不贪」的官员们,像极了过气的老娼头,只要有个肯赏光的客人,当场就八爪章鱼似地攀黏上去。
送走了不知是第几批前来嘘寒问暖的官员们,荀郝针忍不住摇头叹气。
自己也不过就是介微不足道的绣师,没权没势,就连个官名也没有,与其耗费大把银两招待行贿,为何不多用点心思在老百姓的生活上,这样才是一个父母官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而且,唉……这些个官们,难道不晓得皇宫里头的那两位有多精明吗?
为了确实掌握各地大小官吏的施政状况,除了有监察使外,更有为数众多的地下密探在监督记录各地民情上报朝廷。
荀郝针看着这一路上不断增加的箱子,里头全是到目前为止各地官吏贿赂来的东西,笔墨字画、金银珠宝、琉璃玉镯翡翠玛瑙,亮灿灿满满地装了一箱又一箱。
接着从装着绣品的其中一个箱子底部,拿出本书册,上头写着一行又一行行贿官员的名单与贿赂内容,乌鸦鸦地几乎快写满了半本,提笔蘸墨,将方才前来「问候」的官员名字添了上去,等墨迹全风干后,才又小心翼翼收入箱底。
没人知道每年一品堂绣织上呈皇宫时,为何路线总有些变化?更没人知道上贡的绣品里头,有着一本记录沿线官员品德的书册,每年都随着精致的绣贡一块献给当今天朝的君王。
夜色渐沈,荀郝针推开窗,微凉的夜风扑入房中。
离开至今,也有十多日了。
离开不单是为了进京呈贡,也为了好好想清楚,胸中这闷人的情绪究竟为何?
十天前
本想在离去前跟荆阎说说话,从小,他们就是情感极好的玩伴,不想就这样尴尬下去,以致渐行渐远。
况且,这尴尬的局面还是自己一手造成。
荆阎被迫接受一个男人的告白,已经够难堪、够让他颜面尽失,更别说这娃娃亲被莉姨还有一品楼众家姑娘掺和胡闹,他那高傲的自尊定受不了别人闲语,就连走在路上,也有好事者故意跑来跟他恭贺与县老爷成了亲家。
据说,背地里传的更不堪,说他婊子攀官,一品楼连男人都卖身。
众人的指责全冲着荆阎,对于自己,尽是包容与劝说,就他单纯、说他被人骗、说他被设计、更说他傻,何苦喜欢一个低贱的青楼之子。
从小,荆阎因为出身,没有一天不招人奚落,没有一天不遭人冷眼,但他从不认为有个一品楼当家的母亲是可耻的。
他说,荆姨是最好的母亲,寡母一人将他扶养长大,别人家孩子有的,他没缺过,更有别人家孩子没有的娘亲满满的爱。
所以,每次踏出一品楼的门,他的腰杠一定挺得笔直,别的孩子欺负他也无所谓。
能握手讲和的就和气对待;但对于出言侮辱他娘的,骂一句,打一拳,今天打不过明天再战,直到打赢逼着那人讨饶道歉为止。
后来,乡里间大部分的娃儿全跟荆阎拜了哥儿们,他那天生的性子让人乐于跟随,那年他远赴外地,包括自己在内,大小玩伴全哭成一团。
从前的事一幕幕浮现,荀郝针笑着看向远处,正要熄灯睡下。
突然,门板轻扣,外头有人压低声音探问道:「荀大人,大人您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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