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容扣上盖子,靠在椅背上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拉达斯识趣地垂首站立到一旁,服帖地头发被他整理的无比温顺,额前的发丝也一丝不苟地弯曲在眉毛上方一手指的位置,这让让即使低头也能用余光看到自家少爷的举动。
良久,平静下来的夙容忽然仰首起身。
“少爷,您现在就去……”
拉达斯总能及时察觉到自家少爷的意图。
“是的,现在就去,你安排一下吧,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夙容拿着黑珍珠走进了自己的卧室,锁上大门。
不久之后,房间里传来了淋浴的淅淅声。
拉达斯知道自家少爷每次在看望夫人之前,都要从头到脚洗干净,穿上干净的白色袍服,那是夫人生前亲手为少爷缝制的一件袍服,当年作为成年礼礼物送给了少爷。
袍服的式样很简单,甚至略显单调,但上面有手工绣上的云彩和一种古老神话中的生物——盘龙。
少爷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这件衣服,但除了在天鹅堡,从未在其他地方穿过这件衣服。
正是因为过于珍惜,所以不希望尘世的污浊玷污了它吧。
夙容整理好仪容,穿上白色袍服出来时,拉达斯已经在门口等待了五六分钟。
他低头垂眸,表情肃穆地将手中的电子匙交到他手中。
这把钥匙也是相当古老的形制,与夫人年轻时候最喜欢的一个古董梳妆匣的钥匙看起来一般无二,其实只是外表上相同罢了。
因为夙容希望用它来纪念母亲,出于私心,他才让工匠特意打造了一把这样的电子匙,内里的芯片和使用原理和最先进的电子匙没有区别。
夙容将钥匙捏在手中,与拉达斯一同走进城堡的深处。
天鹅堡内部的空间很大,但平时起居所用到的只有一楼到三楼的房间,四楼到顶层的阁楼全部空置着,没有准许是不准仆人、帮佣或机器人进入的,这也是为了保护夙容的隐私。
而夙容的母亲,就在这其中的某个房间里。
她已经顾忌地沉睡了六年,在每个阳光照不进天鹅堡的日子里,这间房却还亮着温暖的人造光,让整间屋子亮如白昼。
夙容不能容忍自己的母亲常年沉睡在黑暗里,但他可以做到的依然有限,除了将母亲的尸体储藏仓建造的像华美且古老棺木一般,便是将房间妆点的仿若她出嫁之前的少女闺房。
这样,每当他打开门走进这里,仿佛就能感受到母亲依然在生,看着她栩栩如生的音容笑貌,仿佛自己还是儿时那个顽皮爱笑的孩童。
小时候的夙容是很爱笑的,最喜欢跟在母亲的身后看她修建花园里种类不多的花草,看她边浇水边和这些植物轻柔地说话。
只要母亲一笑,他也会笑,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光耀的草地上,面对着天鹅堡对面的湖泊,说今天学会的新笑话,闲聊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新故事,还有给对方出谜语,猜不出来的那个要罚他一天不准说话不准笑。
可自从母亲因病去世后,夙容的性情也跟着变了。
笑容经年不再出现在他的脸上,哪怕父亲找来活泼美丽的保姆陪伴自己,他也不愿意多看她们一眼。
在他年幼的心里,或许直到现在,这是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女人比自己的母亲更好。
唯一的灿烂笑容,也只有在他看望储藏仓的母亲时,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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