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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孙老爷的死讯,第二天下午就到了萱娘这里,萱娘得了信,忙的唤小翠找素色衣服来,要去孙家吊唁,换了衣服,叫过王大,命他看好门户,就带着小翠和一个婆子去了孙家。
孙家离了庄子,还有三十来里,所幸走的全是水路,从庄子出来,上了船,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孙家,下了船,还没进村,就见有人在议论什么,萱娘心里急着去安慰孙奶奶,也没细听,小翠却侧耳听了听,对萱娘道:“奶奶,好像亲家老爷家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这却是萱娘没想到的,况且这丧事都没理,怎的就先打起来了,转眼却到了孙家大门口,却见门口人山人海的围了几百人在看热闹,密密麻麻连个缝都没有,萱娘皱眉,这不应该是办丧事吗?怎的反围了许多人在看热闹?
小翠见人这么多,都不能进去了,有些着急,跟来的婆子见了,上前大嗓门喊道:“都让开让开,这挡着还让不让人进去了?”
连说了四五回,人群这才让开了一小个缝,勉强能让人进去,小翠小心的护着萱娘,让她进去,大门却是敞开的,却没有看门的家人,萱娘心里越发疑惑。
这疑问走进门就知道了,刚踏进门,就听见传来哭声,细听却是孙奶奶的,不光是哭,还带了骂:“你们这些人,我家老爷刚倒下,就要来占房子,抢家私,怎的如此?”
边哭边诉,间或中间还夹着几个尖细的声音在骂孙奶奶,让她带着自己的赔钱货远远滚了。
萱娘不由脚步稍停了停,皱眉思索,听话音,是孙家族里有人要来占房子,抢家私,不说现摆着两个女儿,可以招夫支撑家业,那个妾肚子里还怀了个,总有一半的把握是男的,这样就来,实在太不像话了。
却是厅就在面前,孙家厅上,却有几个萱娘从没见过的人,有男有女,男的都横眉竖目,女的都卷了袖子,在那不停的溜东西,孙奶奶和两个女儿抱做一团,大女儿才十七,小女儿更小,只得十二岁,母女三人抱在一起,都哀哀哭泣,孙奶奶不时抬起头,和一个带头模样的男子论理,只是自己声音,怎盖的过那些粗脖大嗓的?
虽有几个下人在那里制止那些女人,让她们不要去抢东西,却被一个男子瞪眼道:“呸,不过是我家的下人,还敢管起主人家的事情来了?”
那些下人也不过意思而已,听了这话,也就缩了手,萱娘不由皱眉,却还在寻留哥,正没瞧见留哥,就听小翠小小的叫了一声,萱娘顺势望去,却见留哥被几个男子架在那里,留哥不停挣扎,几个男子还在那里道:“你不过是孙家的女婿,孙家的家私,甚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都不知道你娘怎么教的?”
留哥急得满面通红,话都讲不出,萱娘冷冷开口:“我陈家的家教好不好?倒想讨问一下,这放着丧事不理,在这里分家私,又算什么?”
声音不大,却是那几个抢的兴的,听了这话,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萱娘,孙奶奶猛的起身,冲到萱娘面前,拉住萱娘的手,唇抖了半日,却是甚话都没说出来。
萱娘拍拍她的肩,招呼孙家的下人:“把你们奶奶扶进去,只怕等一会就有人来吊唁,凡事都预备起来。”
孙家的管家忙的应了,萱娘也不看那些人,留哥见了娘来了,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开那些人就到了萱娘的身边,也顾不得施礼,只是叫了声:“娘。”
那泪就落了下来,萱娘拍拍他的脸,替他理一理乱发,正要开口说话。
有个长的端正些的,似拿的出手的人走了出来,对萱娘道:“陈奶奶,这是我们孙家族里,为死去的二哥商议立嗣的事情,陈公子虽是孙家的娇客,却也是外人,奶奶还请吊了唁,自回家去。”
萱娘只是拉着留哥的手,问他事情,全不管那人,那人说出这番话,见萱娘不理,不由急躁起来,旁边有个大汉,这等冷天,也只斜披着衣服,面色赤红,想是吃了许多酒,见那人说话斯文,把他一推,就来到萱娘面前,酒气直喷到萱娘脸上:“陈寡妇,你一个寡妇,只该在家守着,怎的到了亲眷家指手画脚?”
孙家
萱娘还是不理,问过了留哥,知道今日孙老爷方一断气,孙奶奶命人去报丧,哭哭啼啼,指挥着下人布置灵堂,谁知这群人突然就闯进来,说孙老爷没个儿子,出殡不像,非要把一个十岁的孩子过继给孙老爷。
大凡女子都是偏心自己所生,孙奶奶自然也不例外,皱眉道:“休说现还有个妾,怀着四个月的肚子,若生的个儿子,也不算没后,再者人家没儿子的,女儿招夫进门,也是常事,怎的非要过继个儿子过来,别人身上的肉,也贴不到自己身上,不可不可。”
摇头不允,那几个人,本就打着主意,孙奶奶应了最好,孙奶奶若不应,就硬做也要做的,把她们母女赶出,占了房子,那些细软自然是不让她们带的,就算有几亩田地,也有的是法子弄过来,就算孙奶奶不服,去报官,这却是孙家族内自己的事,官家也少管的。
领头的听孙奶奶说完,笑道:“二嫂这话说的,小嫂子肚里的孩子,不过是一点血泡,男女都不知,况且世人生孩子,总有生不下来的,生下又死的,指望那一点血泡,还不如指望我们给二嫂挑的孩子,再者这孩子过继给二哥,自然是认二嫂为母,小嫂子就算生下个儿子,也是长幼有序,碍不着甚么事。”
孙奶奶被这一番无理的话,气的手直发抖,说不出话来,领头的见状,笑道:“二嫂,俗话说的,有夫从夫,无夫从子,二嫂现在夫子都无,自然我们这些做叔伯的话也要听了。”
说着就要让那个孩子过来给孙奶奶磕头叫娘,孙奶奶怎么能依,那孩子的娘,见孙奶奶全不依从,发起暴躁来,偏巧这时留哥又出来,那人知道留哥是孙家女婿,又想起孙奶奶方才所说,女儿也可招夫,上前就抓住留哥,恨道:“定是二嫂要把家私抵盗给这小子去,三叔休要再和她说,把那两个赔钱货都赶了出去,由她们自去,这里的房子,自然就是我家儿子在这住。”
留哥正不明所以,那婆娘又对地下站着的下人们道:“还不快来见过你们小主人?”
说着放开留哥,把自己儿子往前面一推,孙奶奶做主母时日长了,况且素日见这些族里的,都对自己低眉顺眼,还当是原先一般,也顾不得那领头的在说些甚,推开那婆娘,就是一掌,喝道:“这还有没有规矩,怎的不分上下。”
那婆娘是山野村妇,岂是孙奶奶这等女子能招惹的,被打了一掌,顺势就躺了下去,哭闹道:“打杀人了,打杀人了。”
随他们来的那些人,正愁没有机会下手,借着这个机会,齐声道:“二嫂,你太不成样了。”
有几个就发声喊:“二嫂不成样,我们索性把这些东西都拿了,省的二嫂给人。”
有了这句,女人们都卷起袖子,桌上的花瓶,茶壶,刚拿出来的尚未挂好的白布,都被这些人你抢我夺,搜刮一空,留哥见自己岳家被抢,要去阻拦,反被人架住,身上挨了几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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