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生听他说得越发难听,骂道:“你满嘴喷蛆,再不教训你还不知道马王爷是三只眼。”
说着一拳便打了下去,正在福儿面门上,立时鼻血横流。
福儿吃了一拳哪里肯吃亏,抹了一把血一头撞在德生肚子上将他撞倒,两人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德生学的是武生,每日里除了开声练唱,顶要紧的倒是耍枪弄刀,再者年纪本来就比其他孩子大上一岁,此时个子已高过福儿一个头,力气也大上许多,几下便将福儿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照着头脸一连打了好些拳。
福儿眼见打不过竟是张开了口,狠狠一口咬在了德生的手掌上,德生吃痛,“啊呦”
叫了声,一甩手跳将起来。
福儿爬起身来,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道:“你今儿有种就打死我,打我不死便是小老婆生的。”
德生听他说无赖待再要上去,横里一只雪白素手伸来拉住他袖子,道:“大师哥,由他去罢。”
却是九儿,德生看着他澄碧双眼,忽地一腔怒气息了一半,点头依允。
倒是福儿不肯罢休,狠狠道:“不用你来假充好人,料他也不敢将我怎样。”
九儿轻声道:“凭你怎地说,我自问并没有做过半点对不住人的事。”
不知怎地,他小小年纪,说这番话时却是一派萧瑟。
德生和福儿听他说得凄苦都做声不得,各自松开了手看着他拎着包裹离去。
德生师兄弟为着九儿打架,自然有好事的人将这桩事情去学给去了沈墨卿师兄弟知道。
沈墨卿忍俊不禁,笑骂道:“两只猴崽子,能多大点年纪,旁的本事没学会,倒先拈酸吃醋起来。”
当下让跟班长喜去叫了两人来,静静瞧了瞧两人青肿面孔半晌才道:“你们既然闲得慌,都给我练朝天蹬去,两柱香不点完不许下来。”
一行叫人在香炉里插上香。
德生福儿对瞧一眼只得走到墙跟,将右腿伸高至耳跟处,在脚面上搁上一满碗水,下腰,将身体绷做一线,额头上再隔上一碗水,若是两柱香的时辰里那水溅出一星半点,便得重头来过,两人咬牙忍耐,好不容易才熬将下来。
等沈墨卿叫他们下来已是手足酸软,还得过来磕头。
赵飞卿这才开口:“世人已将咱们梨园行归入贱籍,大伙儿到了这个地步更该互助,自己尊重才是。
你们师兄弟今日为点子小事就打架,传出去可不更叫人瞧得低了,今儿你们师傅罚你们也是为着你们好,可记住了没有?”
这番话说得师兄弟二人都低下了头不做声。
这娼.优.隶.卒都归入了贱流,那是连乞丐都不如的,便是脱了籍,子孙三代内也不能求取功名,更不能与“良”
家通婚。
女儿家还可嫁于人为妾,虽然为人滕妾,也属命薄,若遇上夫婿无良,正室捍妒,更多有夭折的,然总算生出的子女算是脱了贱籍,得出生天。
男子却只能同在贱籍中择女成婚,生出子女依旧循了父母老路走,着实的可怜。
但凡有旁的路子,再没有父母愿意将孩子往这个泥沼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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