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
我这几年,过得极自在,又极不自在。
在外头自在完,回家便被父母絮叨。
嗐!”
莫甘连声抱怨起来,讲了许多不如意、不痛快。
他始终低头静静听着。
讲累后,莫甘站起身,“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改日再来寻你。
对了,你如今爱吃什么?”
“都好。”
“都好,便是没一样好。
你仍是那般半哑巴,半痴怔。
哈哈。”
莫甘笑着走了,他坐在织机前,怔了半晌。
几天后,莫甘果然又来了,不过这回带了个仆人,提了一个食盒、一坛酒,叫摆在那小院的小桌上。
而后笑着对他说:“你如今不是小孩儿了,咱们就吃酒说话。”
他不好推辞,可又不敢和东家贵子同坐,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应对。
“怕什么?你我也算多年之交,来!
坐下来!”
他只得走过去,犹豫半晌,才局促坐下。
莫甘斟了酒,给他递过一杯,他忙欠身双手接住。
“你若再这么畏畏怯怯,我便要恼了!
我不过比你多些钱财,钱财算得什么?不过一堆烂铜,恰巧这时多堆了一些在我家。
谁知来年又会堆去哪里?说不得哪一年,我得去你宅里做雇工。”
他听了这番话,大为感动,忙端起酒杯,恭恭敬敬道:“小员外。”
“这才对。”
莫甘笑起来,边吹嘘,边抱怨,边不住地劝他吃酒。
他从没吃过这么多酒,吃得大醉,连莫甘何时走的都不知晓。
从那以后,莫甘不时带酒菜来,和他对饮说话。
仍是莫甘说,他听。
但他极爱听。
在那些话语间,他渐渐看清了莫甘,虽说有些骄纵放任,却心热性直,不遮不掩。
相交愈久,便愈觉可亲。
有一回,莫甘忽然跟他说:“你这般到处做雇工,难有个好收场。
我听闻江南有些富商,自家并不织布,去乡村里包买织户的绢帛,贱收贵卖,也能致富。
你自小养蚕,又会织绢,比别人更懂其中深浅。
不如我借你些本钱,你也照那法子,养一些蚕种,佃几片桑林,买一些织机,给那些织户,教他们替你织,你总收起来,拿去县府批卖,不是个好出路?”
他哪里敢想这些,更何况他已听说,莫甘这些年将家中田产赌去了不少,因此忙连连摇头。
谁知莫甘竟极认真,说完之后,立即拿来五十两银子,又逼他将自己家那片桑林佃下来,催他母子两个去寻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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