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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琰直愣愣站在原地,俊朗面孔上忽显出几分捉摸不透的沉郁滞涩。
他素来缜密多谋,却偏生在此事上乱得一塌糊涂。
她要以怎样的身份嫁他,他从何地迎她?
恍惚间,胸腔中一股涩味漫流上来,崔琰胸闷得有些说不出话。
她总是念着家人,可她连个正经娘家都没有。
事到如今,他才真的意识到。
云暮这么多年是怎样的孤苦伶仃,身如飘萍。
一主一仆在院中沉寂,厅内却忽出来了个身高约么八尺,一身武将袍服的彪形大汉。
“崔大人如何这么早便走了?”
黄海一双铁掌大大刺啦啦往崔琰肩上一拍,本以为崔琰身量虽高壮却看着文气,自然是有些苒弱。
却不想崔琰只略一皱眉便闪身而去,只得悻悻然拱手,“不妨留步且看一看我这私藏的美人?”
说罢,大手一挥,一列美人便垂首缓步而来,俱是风姿绰约婷婷袅袅模样。
此番崔琰为着探查,本就是轻车简从,还冒着崔氏故旧子弟的名号。
这黄守备素来是地头蛇,横行惯了,便只道崔琰同往常朝廷派来巡查提点的官员无甚区别,只塞些银两走个过场便罢。
崔琰本要推拒,却忽见那姬妾中有张脸庞甚是熟悉,他眉心一动,便一掀衣袖,温雅笑着拱手道,“也罢,大人盛情,你我再饮一杯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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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州偏北,正月十五时春风未至,清晨尚且带着十分寒意,云暮的窗棂上总是蹦着一只灰扑扑的鸟,布布便隔着那窗盯着那鸟的影子,十分专注。
“怕他作甚?我再陪你待几天,我倒要看看崔大人是如何光明正大的将良民捉回去的!”
临窗亮堂处,江晚照将水煮蛋在云暮红肿得核桃似的眼皮上滚一滚,放在碗里,叉着腰冲她道,“你本就是良民了,理直气壮些!”
云暮重重点头,将发带子栓紧。
她皮肤白且细腻,双唇又饱满红润,一身藏蓝色棉袍不仅不嫌老,还让人添了几分沉稳,整个人看起来便是俊俏又干练。
江晚照细细将她大量一番,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道,“牡丹宴那天我就觉得你好看,若是你真来了我身边,没准咱们能天天一起玩,娘娘就是被萧缙吓怕了。”
世间女儿家娇养在闺中,有几个是坏的?
男人将妻妾放在那样的位置,就是为了让她们相争,自己好高高架起做个判官。
若真成了崔琰的妻妾共侍一夫,即便是她二人都对崔琰无甚情谊,那样的身份位置,多年后便是为了孩儿要争一争也是人之常情。
她才不要。
云暮微微笑了起来,心底庆幸之余竟有几分后悔。
那天崔琰言语间半分都未提及她的女儿,怕也未见得多上心,听阿照说他连卢韵致的孩子都接到府中,便更觉不安。
但最起码她衣食无忧,也有一份前程。
云暮红唇轻抿,叹了口气,总比跟在她身边为一口饭奔波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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