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趣,便对窦姬轻声道:“你吩咐那三个丫头穿上黑衣,以黑纱蒙面,没有命令不许露出脸面,更不可让驱车的随从看到。”
窦姬领命。
他欲再对我说,我笑道:“如烟这就去穿黑衣蒙黑纱,代王请宽心。
如烟保证不让旁人觉察到如烟已出府。”
他怔怔地看着我,不语,我自行在衣衫外面套了黑衫,蒙好黑纱,与同样被包裹得认不出的三个丫头跟随刘恒与窦姬顺着墙根,从小门出了府,只见三辆极其简陋的马车停在外面,我们三人悄悄上了头一辆车,坐好。
后面两辆车应是放置行李物件的。
这马车外面看着简陋,里面倒也宽大舒服,坐四个人倒也宽敞,方才看那赶车的车夫,似乎并未在府上见过,应是临时从其他地方调遣来的,看来今夜我虽走了,可王后仍“在”
,并且“有了身孕”
,今夜只不过走了几个“重要的客人”
罢了。
刘恒吩咐两个赶车的人去院子里拿我的行李,顷刻,一切就绪。
刘恒将半个脑袋伸进我所坐的轿子道:“车马简陋,你四人坐于其中实是拥挤,但只需撑得几日便可抵达,还请各位忍耐一些。”
我颔首。
他在言语中并未用称呼,含糊其辞,自是也不希望我出声。
他在黑暗中沉默片刻,我仍能感觉出他凝视我的目光。
我转开头,虽然车厢里黑暗,但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叹气,退后几步,挥手着车马前行。
十几个未曾见过面的随从骑马跟着三辆马车缓缓上路了。
马车启动时,我才轻轻靠在了菁儿的身上,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车外的马蹄声与车轮混合的声音……
上次,我是带着复杂的心情随着马车来到代地,今日我却是脑子里一片空荡荡地不知奔向何方。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随波逐流吗?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世事无常吗?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算来应离了中都城,我才睁眼,仍靠着菁儿,低声道:“你们什么也莫要问,只管走,这车子简陋,躺是躺不下了,也只能将就着彼此靠着睡会,莫要累坏了。”
春风小心地问:“娘娘……”
我呵道:“叫我小姐!
从此后,我不再为人妻。”
三个丫头均吸了口冷气,菁儿伸手将我抱在她身上靠塌实了,哑声道:“小姐歇息会吧,莫要再想其他。”
我紧紧靠着菁儿,就那样半靠半卧在她腿上,迷迷糊糊似乎没有了任何牵念。
到天明,我才醒过来,车子仍在继续走,却见春风与秋水正抱在一起低声啜泣。
我叹气,悄声道:“如此甚好,没了那许多是非。
你等莫要再啼哭,惹了事反倒累了性命。”
菁儿见我醒来,才动了动身子,估计早已被我压麻了。
我好生惭愧。
菁儿低声黯然道:“可是那日奴婢开罪了窦姬连累了小姐?”
我低声道:“唉!
任她一人万难兴起这风浪,哪个能有这本事来左右代王休妻?原是我自己不想于那王府待了。”
她们均再次沉默,想来她们也不信,就连我自己也不信,我苦笑着不再言他。
秋水一直未说话,此时才清朗着嗓子道:“也好,在那里娘……小姐也没少受苦,如今这般倒也利索,省得成日家看他们脸色还不敢言语。
娘……小姐,奴婢们一直陪着您,您就不会寂寞了。
在府上时,不也只有奴婢们成日陪着您么?他们偶尔来一个半个的,还不是尽惹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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