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到底只是个人类,他或许可以抹掉自己的脚印,却没有能力吹散空气中残存的气味。
在阿穆尔河边,安澜追上了自己的目标。
阿廖沙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跌跌撞撞、瑟瑟发抖,边走边用快冻僵了的手指拨电话,指望着同伙能及时赶到,救他逃出生天。
“这鬼天气!”
他大声咒骂,飞起一脚踢飞了沾着雪的石子,“该死的谢尔盖,蠢货,白痴,愚不可及!”
小石头坠落在满是冰棱的河水中,发出“啪”
的一记声响。
和这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鼻息。
阿廖沙的血一下子都冷了。
他迟疑地回转身,正正对上了离他不到三米远的猛兽。
巨大的东北虎像只没有重量的猫一样在雪地里前行,视线对上时,它停住脚步,抖了抖皮毛。
雪花簌簌地落下来,在它身体两侧堆成两个小小的山坡。
因着码头远远打过来的一点点光,那双眼睛在黑夜里像两个巨大的灯泡。
阿廖沙不敢移动。
他是个经验老到的偷猎者,知道该怎样和猛兽打交道。
一定要面对老虎,不能转身就跑……一定要站直身体、张开双臂,不能蹲下或做任何使人看起来变小的举动……一定要慢慢后退,不能挑衅老虎……如果有条件,可以制造出响亮的声音,老虎并不是非常胆大的生物……
老猎手教的话在阿廖沙脑海里打转,可无论他怎样应对,这只大老虎都纹丝不动。
这种诡异的对峙让他彻底陷入了绝望。
没有后援,没有猎枪,连能用来躲闪的掩体都没有。
怎么就这么寸?
马戏团跑出一只老虎,有几百条路可以走,正好和自己走了同一条路?
就在阿廖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东北虎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头庞然大物先是舔了舔前爪,然后优雅地跃过石凳,踏上了河边的小路。
三米,两米,一米。
距离越来越近,阿廖沙不得不往后退去。
全部心神都放在老虎身上,他忽然脚下一滑,赶紧用双手扶住地面,才没摔得狗啃泥。
他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已经退到了河岸边缘的斜坡上,再往下走就是冰冷的阿穆尔河了。
这种天气掉进河里,哪里还会有命在?
阿廖沙怕得冷汗直流、牙齿打颤,甚至开始说胡话。
“我把你带到这里,你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他绝望地说,“乖老虎,好老虎,等我出去一定给你买肉吃,买很多很多的肉……你喜欢羊肉还是牛肉,兔肉还是马肉……我会带你去森林里,我给你建游泳池……”
有那么一瞬间,他翻来覆去的胡话似乎起效了。
东北虎停住脚步,回头打量着,好像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阿廖沙心气一振,他用膝盖撑着地面,双手抠着被雪浸透的、硬得像石块一样的泥土,用尽全力把自己往上拔。
羽绒服在地上摩擦,嘶嘶作响,很快又被地面刮破,“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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