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贵,表哥所要用的笔墨纸砚更是笔不菲的开支,几张银票哪经得住花。
眼见要过年,家里米缸却见了底,她咬咬牙拿出自己压箱底的火狐皮大氅。
当日遇劫时她身上穿着这一件,不知是绑匪没看见还是可怜她,总之给她留了下来。
这已经是她最后能拿出来的东西。
紧紧身上破棉袄,她无意识地往当铺方向走着。
宽阔的大街上迎面跑来一群鲜衣怒马的公子,阿瑶赶紧低头往边上避。
马身上独有的味道在她身旁飘过,马蹄溅起飞雪打在她脸上,阿瑶忙护住包袱。
片刻,待马蹄声走远,她重新抬起头,疾步向当铺方向走去。
眼见就要走到当铺门口,身后传来马蹄声。
毛色乌黑油亮的大宛马绕个半圈,停在她跟前,入目是一双麂皮皂靴,靴筒上方一片玄色衣角。
“你要典当这件大氅?”
阿瑶把头低得比刚才更低,不发一言,算是承认了。
“当日被山匪绑去时曾听你说过,老家宅子已经卖了,身上这件火狐皮大氅是先考先妣留给你最后的念想。”
他竟然还记得!
惊讶之下阿瑶抬头,只见他那张足以晃花人眼的脸上依旧是如出一辙的倨傲。
四目相对间,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为了情郎,这样随意丢弃爹娘?拿去!”
说完他丢过来一只荷包,阿瑶顺手接过来。
荷包很轻,打开后里面装着一沓银票。
“等等。”
眼见他调转马头要离开,阿瑶忙抓住他的衣角。
玄衣少年高坐于马上,脸上厌恶之意更浓。
“怎么?还嫌少?”
阿瑶心里一阵难受,曾经她也是拿得起银票砸人的千金小姐。
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爹娘自幼那些谆谆教导不能忘。
双手将荷包递过去,她看着他,妙目中满是真诚:“无功不受禄,这些银票民女不能要。
表哥于民女有恩,若不是执意入赘他也不会落到如今有家不能回的境地。
至于爹娘,民女虽卖了青城大宅,但胡家祖上传下来的绸缎庄房契仍在。
只待明年春闱表哥高中后,民女自要寻个机会重振祖业,到时也算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说完阿瑶也不等他反应,将荷包别在他皂靴靴筒上,她挺直脊背,抱着包袱进了当铺。
想着家中空空的米缸,阿瑶也顾不得什么教养体面。
拿出商户姑娘骨子里的精明,与当铺掌柜一番唇枪舌战后,最终她以比预期还要高三成的价钱死当了这件火狐皮大氅。
摸着腰间圆滚滚的荷包,她心下失落也少了些。
从当铺出来,玄衣少年竟然还在那。
看到她,他翻身下马,绣着黑色暗花的纶巾在雪中飘扬,尽显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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