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愈:“离京前,我找人打听了一嘴,宫里的太医私下吐露实话,约莫也就今年了。”
谢慈听他说话越发有些颠三倒四,摸不清什么章法,东一头西一头,念完了皇上念姐姐,到了魏祭酒身上,说了不到两句,又一转话锋,说:“你回燕京把我爹办了,他若是跟你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我跑了。”
谢慈侧头望着他,很平静道:“我不看我能让你跑。
你要么人跟我回去,要么头跟我回去,自己选。
还有……把毒收一收,对我没用。”
陈宝愈的鼻烟壶中透出的草木味道已经快溢满了整间军帐。
谢慈一抬手,捏碎了桌上的夜明珠,尖利的碎片直扑陈宝愈的门面。
陈宝愈不防他忽然发难,疾退躲避,肘下顿时一空,信全被谢慈抽走了。
谢慈坐得稳当,信全压到了他的手下,反观陈宝愈已退到了门口,高下已然有了计较。
陈宝愈冷笑:“路上见血封喉的毒都没要你的命,你是练成百毒不侵了?”
谢慈将所有的信慢条斯理地收起来,终于翻脸了:“你先劫了我的人,想拿捏我,见我不上道,便开始打感情牌,陈兄,你打量我好哄骗是不是?你想搞死你老爹,直说啊,咱们有的好商量,闹这出多见外……你和我提皇上,提朝廷……怎么?知道死到临头了,想搏个大义灭亲的忠勇之名?燕京城里一个个蹬鼻子上脸,欺吾主年幼,皇上心大睡得着觉,我睡不着。
从陈王开始,都给我在家洗干净脖子等着,谁也跑不了,我回京自会料理。”
陈宝愈远远地盯着他:“谢慈,我看不懂你。”
谢慈起身,打算亲自逮了陈宝愈,一动手,却觉出脚下虚浮。
他扶着桌案,顿在原地。
陈宝愈却笑了:“我知道寻常毒物对你没用,所以换了手段,我的鼻烟壶里可是正经草药,不碍事的,真正的手脚涂在信上,从你摸到第一封的时候,你就中招了。
谢大人现在感觉怎样?丹田元气可还能稳得住?”
世间到底什么毒还能对他的身体起作用?
陈宝愈一字一句告诉他:“此药名为夜夜娇,烟花柳巷里专门逗女人玩的……我其实就想试一下,没想到真管用啊。”
奇耻、大辱。
谢慈想杀一个人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强烈。
陈宝愈仰首狂笑。
出门正对上几个太监的粉面脸,竟也不觉得晦气。
谢慈底哑的嗓音传出来:“押下他。”
赵德喜的干儿子们岂会听他的命令。
可巧谢慈这句话也不是对他们说的。
话音一落。
北境营中留守的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围了上来。
陈宝愈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滑过:“到底是谢家旧部啊……”
他顺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了把长刀,拉开以一当百的气势:“来吧。”
两只乌鸦一前一后从峭壁旁边掠过。
正闭眼苦思的芙蕖听到熟悉的号丧的声音,倏地睁开了眼。
她起身正想往外挪动,银花照夜楼的人即刻挡在了她面前。
乌鸦在外面找不到人,来回盘旋,鸣叫。
她竟然从那鸟叫中品出了不耐烦的意味。
乌鸦能闻着腥味。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芙蕖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粗粝的石头,在自己的小臂上,顺着皮肤的纹理,纵向拉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银花照夜楼的人以为她要自杀,打掉了她手里的凶器,下一刻,就抬掌要劈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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