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刚落,蒋国欢松开手,身子一软向下滑去,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喝醉了。”
杨廷榕替蒋国欢披上被子,“让她睡会。”
酒喝得也差不多了,王拥军说出去走走,剩下杨廷榕和葛斯熙守着睡熟的蒋国欢。
葛斯熙在煤球炉上炖了锅小米粥,向杨廷榕指指蒋国欢,“醒过来会不会觉得是黄粱一梦?”
杨廷榕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是梦才好。”
她刚插队时,经常一觉醒来不知身在何处。
葛斯熙抬头看了她一眼,“春节怎么也没吃胖?”
杨廷榕摸了下脸。
年底她带回家的东西挺多的,但分掉一半给表哥家后,自己家就有些紧张。
表哥当众说了违反最新指示的话,被关了禁闭。
为此杨鸿生再三叮嘱她们姐妹俩,祸从口出,凡事少出头,不要年少气盛。
表嫂平时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三人都是面黄肌瘦,所以杨廷榕把大部分荤腥给了他们。
炉火正旺,锅里的粥噗噗冒泡。
“去年下了场大雪,今年梅城没下雪?”
杨廷榕嗯了声。
葛斯熙笑了,“杨廷榕同志,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怎么就是不肯开口?”
杨廷榕张口结舌,“没有。”
她喝了酒舌头有点大,不说话是免得出丑。
能有什么意见?如果时间能停留在此刻,也不错。
葛斯熙看着她的眼神,既温柔又有些悲伤,“我们认识一年了。”
杨廷榕想,是啊,站在时间的河里不觉得快,回头才发现逝者如斯夫。
“也是那次出事,我才想得比较多。
我喜欢你,可我能给你什么?”
杨廷榕脸涨得通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些话不必说出来,留在心底吧。
葛斯熙眼角唇边是温暖的笑意,“我没办法保护你,但我还是喜欢你。
什么时候愿意了告诉我一声,我会一直等你。”
杨廷榕扭过头,拼命把涌上来的泪水吞回去,不要哭。
在带哥哥回家的那天,她发誓要照顾好别的亲人,不让他们再离开。
她知道他的心意,但不敢接受,只因她没有力气再承担多一个人。
葛斯熙自言自语,“那一天会在什么时候来?你年纪还这么小,应该去读书,考大学,不要再傻呼呼地拿着伞挡子弹。
不过那一天应该快来了,乱了这么久,应该快太平了,我不信它还能再乱上十年二十年。
等安定后我们再说成家,孩子不要多,是男是女我都喜欢。
我负责做饭,保证把你们养得胖胖的,像无锡阿福似的…”
杨廷榕的一颗心,如同白糖腌过的杨梅,说不清是酸还是甜,泪水终于掉落。
她没去擦,免得被葛斯熙发现她哭了。
而他似乎真的没发现,悠悠地说起钱笃灶求雨的故事。
杨廷榕长在梅城,从小听评弹长大,《描金凤》也听过好几遍。
然而此时此刻葛斯熙连说带比划,比说书先生还生动有趣,逗得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