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每年最忙碌的时刻随即到了,作稻、打谷、晒谷,金晃晃的谷子刚入仓,又要忙着抢种麦。
所有人又黑又瘦,连最讲究卫生的几个女知青,有时也是丢下饭碗就倒下睡了。
什么都来不及想,每个人都麻木地做田里。
第一只鸡没精神时,杨廷榕和蒋国欢都没在意。
过了两天别人家的鸡病倒一大片,才提醒了她们,发鸡瘟了,这两天确实只只鸡都不生蛋,场上到处是一滩滩的薄鸡屎。
怎么办?
发鸡瘟的死鸡是不能吃的,赶紧趁活着杀了,否则只好埋得远远的。
蒋国欢把菜刀磨得锃亮,卷起袖管准备杀鸡。
杨廷榕煮了一大锅开水,买了两大包盐,准备腌咸鸡。
这天,她俩杀了十几只鸡。
蒋国欢弯着腰拔鸡毛,她用胳膊把眼镜推回原处,“榕榕,我们当中谁找个男人吧,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隔着被热水腾出白雾的镜片,她看不清杨廷榕的表情。
过了会后者才说,“你不想回城了?”
“做梦也想。”
蒋国欢说,“我想元福桥的小馄饨,也想梅苑的香雪海,还有家里每个人,大妹,小妹。”
杨廷榕像没听见她的话,埋头把鸡毛、鸡肠里的脏东西打成只大包。
它们被热水泡过后,散发着熏人的异味。
她拎着这只包出门,在队里指定的地方挖了个洞埋掉垃圾。
直到半夜,她俩才腌好这么多鸡。
蒋国欢发誓,她再也不想吃鸡,所以明年还是不要养鸡,把猪养好就行了。
杨廷榕打了个呵欠,“我也想家。”
第一场霜下来,蒋国欢还以为下了雪,窗外是一片白茫茫。
她兴奋地推醒杨廷榕,“总算又熬过一年。”
杨廷榕和她头靠头看着田野,冬天来了,活少了,不用担心蚂蟥了。
可是,西乡的公社来了电话,是找杨廷薇的姐姐的。
知青杨廷薇在下乡第二天,人不见了。
☆、第十四章挣不脱的天罗地网
杨廷薇病假到期将近五个月了。
她躲在城里,希望全世界忘记自己的存在,然而那只是漏网小鱼的一厢情愿。
居委的人领着西乡来人上门,杨廷薇请他们等一等,让她收拾点日用品。
屋里又黑又挤,客人都站在院子里。
杨家是五间两进宅院,第一进有两间,原先摆放着各种杂物,包括杨家老人为自己百年后准备的两具棺材。
杨廷榕小时候躲在棺材里面吓过哥哥,不过新社会实行火葬,解放后没几年这东西就被搬出去了。
外面后来被某个组织占了做办公室,现在组织都散了,但门上封条仍在。
从外到里有条三米宽的过道,两边堆满了旧桌椅,只剩一个人侧着身子行走的空间。
过道的灯坏了,没人来修,暗沉沉的,直到走进院子才豁然开朗。
杨廷薇的几个大钱都收在贴身的口袋里。
她匆匆翻了些衣服装在包里,还有双棉鞋是杨廷榕前阵子送回来的。
杨廷榕去棉区的公社开会,讨了些新棉花,紧赶慢赶在天发冷前纳了两双棉鞋,父亲一双,妹妹一双。
父亲的那双,杨廷薇已经送去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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