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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是想哄骗着曾仓签下卖身契的,谁料曾仓前面被他哄骗着,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茫然点头,一旦他拿出契纸,曾仓便惧怕得白了脸,在脏乱的马厩里四处躲藏,如窥虎狼。
杨公公试了几次,皆是如此。
杨公公皱了皱眉,面色不虞道:“不就是一张纸吗?你躲甚?!”
“小...小人...怕...”
曾仓躲在栓马柱后面,只露出了一只眼,畏缩害怕地看着杨公公。
“我...我...爹娘...死...有..有这种纸。”
杨公公心里憋火,却又不好强行将这人高马大的少年按着画押,怕脏了自己的手,所幸甩袖,沉下面色道:“如今活儿轻了,从前每月八十文,如今每月便五十文。”
曾仓满头大汗点了点头,仍躲在柱子后,不肯出来。
杨公公甩袖,冷哼了一声,骂道:“没脑子的东西!
还不赶紧跟杂家进宫去!
站在那柱子后作甚!”
曾仓唯唯诺诺地走了出来,健壮的少年将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模样好不搞笑,简直要令人笑掉大牙。
曾仓仍穿着紫色杂役袍,在这次入宫时,他低着头,杨公公进了杂货房给他拿了把秃了的扫把,半阖着眼不耐命令道:“自此处,至冷宫,扫了去。”
自这里到冷宫足有数里,于是曾仓拼命地开始扫……
这倒确实比挑水简单,也轻松。
曾仓想,他挑水时,一缸水要挑五十桶,他一次能挑两桶,一天里要挑二十五缸水。
他喂马值的是辰班,卯时一刻至巳时一刻。
冬日时每每都要挑水挑到天黑,如今却是快得多了。
宫门亥时一刻关,他扫扫歇歇,扫完不过才未时七刻。
曾仓自然是不知道时刻的,他看着那还没有落到树梢的太阳,在仔细打扫过这一段路后,他兴高采烈地去往了冷宫,却看到了巫山云脸上青紫的伤痕和散落满地的竹简。
那些破旧的竹简被折断,打翻的墨砚磕破了一角,劣质的毛笔不知所踪。
巫山云的面色那样平静,他身上曾仓为他新买的粗布衣服破了个大口子,露出干瘦的身躯。
曾仓没由来地感到了一阵难过。
“他...他们,会遭...遭报应的!”
曾仓恨恨道。
“没有人会遭报应。”
巫山云平静地说。
“你是...是神仙下凡!”
曾仓气得脸红脖子粗,“他们肯...肯定要遭报应!”
“我说了,没人会遭报应!”
巫山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手上的已然被破坏得不能用的砚台砸在地上,那砚台破了一角,这一砸,这一角是它的破绽,它没有看上去那么坚不可摧,再次被狠劲砸在地上,墨黑的砚台瞬间四分五裂。
“我不是什么狗屁神仙!”
巫山云逼近曾仓,双眸充血,声嘶力竭吼道:“我就是个废物,就是个废子,就是个没人要的杂碎,不详之物,你懂吗?!
你懂什么?你不过就是个傻子!
我连你这个傻子都不如!
你懂什么啊!”
曾仓似乎被这样的巫山云吓到了,他不断地被逼着后退,呆愣着,促狭着,甚至......在害怕着。
曾仓从小就不擅长辩驳,他小声地在嘟囔着些什么,巫山云却无心再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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