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哥,它过得好不好,心里快不快活,你也是看得出来的么?我看它啊,肯定恨不得立刻回到故乡,回到至亲至爱的亲人、朋友身边,自由自在,展翅高飞。
同样身而为鹤,凭什么它就要背井离乡?就因为贡献它的人,独独看中了它的身姿么?”
御剑深深地看着她,缓缓道:“阿兰,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们。”
兰后冷笑道:
“你让我原谅你们?当年我们五个人,在千叶小小的领土上,骑马,喝酒,一夜接着一夜地唱歌。
唱累了,你们就轮流拉着马,带我回家。
后来,我们都长大啦!
那是个明媚的春天,妺水边雪白雪白一片,开满了我最喜欢的花。
每天晚上,都有一个人,偷偷采了一大束花,放在我的帐门下。
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是他伤痕累累的手,早就把他出卖啦!
我清晨出门之前,都要做一个大大的花环儿,戴在头上,大步地从他面前走过,一眼也不看他。”
她的声音满怀柔情,但这柔情中,却深藏着一种刻骨的悲伤。
“那个时侯,我们千叶还不是甚么六族之首,草原上根本就没有我们的名字!
可是我们每天都那么快活,在棵子坡上,娘娘树下,戴着最美的花儿,唱着永不疲倦的歌。
我总是在想,如果其蓝当时不是那么强大,大王没有跟安代哥哥在摔跤场打架,又或者我不是这么骄傲,早早接过了那白马上垂下的鞭儿,一切会不会有所好转呢?人生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悲伤呢?”
御剑不忍地注视着她泛起红潮的面颊,低声道:“阿兰,这件事,确是哥哥对你不住。”
兰后尖声大笑,道:“对我不住?你们对我不住?不不,怎么会呢?我的哥哥们,是草原上最勇敢、最伟大的英雄,开疆拓土,南征北战,率领全族,建下万世伟业,那是何等荣耀的事!
我又算甚么呢?我的春天、我的白马,我再也摘不到的花儿,又算甚么呢?”
御剑上前一步,抓住她肩膀,沉声道:
“阿兰,商乐王虽然年纪大了些,对你的宠爱怜惜,却丝毫不假。
你跟他一起,总也胜过……”
兰后将他的手一甩,目光狰狞,道:
“十多年了,天哥!
刚来的时候,我晚上做梦,都会梦见妺水,梦见棵子坡,每一夜每一夜,眼泪都把梦境打湿了!
但过得几年,这梦便渐渐少了,最后干脆就没有了。
我有些害怕,却又有些欢喜。
如能真的忘了,那有多么好!
可是啊,今天开春的时候,鱼丽带来一个人,坐在白马上,带着满脸的温柔。
她说那是她的意中人,请大王为他们完婚。
哈哈哈哈哈!
鱼丽!
她配吗?她哪点儿像女人?为什么我一生也捉不住的梦,她这么随随便便一伸手,便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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