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自己暗示道。
南方的夏天潮湿闷热,连夜里都没有一丝风。
老旧的风扇转动得不紧不慢,不时地发出一声吱呀的响声,像是工作得十分艰难。
风扇边上是一张书桌,桌面乱糟糟的丢着书本、纸笔,还有一个立式相框,相框里的照片在黑暗里有些模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相貌端丽,对着镜头轻柔地笑。
是池生的妈妈。
池生躺在床上,不时地翻一下身,她身上都是汗,热得睡不安稳。
过了几秒,池生彻底被热醒了,她心里像闷了团火,眉头紧紧皱着,像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小孩那样不顺心就发脾气,气呼呼地把毯子踢到了一边。
风扇吹出来的风一点也不凉快,夹杂着一缕热气,还发出烦人的响声。
池生腾地一下坐起来,看了眼窗外,窗外路灯还亮着,发出长年不变的橙黄光芒,吸引了许多小虫子绕着光源胡乱地飞。
池生心烦,见什么都不顺心,她干脆把那台不仅扇不动凉风还吱呀乱响的风扇关了,然后重重地带点认命地躺回了床上。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响声。
池生家的楼层低,她的床又靠着窗户,楼下的稍有些响动就能听到。
谁那么晚回来?她想着,坐起来趴到窗台上。
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旗袍的颜色在夜色里看不真切,仿佛是黛绿色的,绣着精巧的花纹,严丝合缝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柔美的曲线。
旗袍下摆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高跟鞋一下一下地叩在地面,步履是池生从未见过的风情雅致。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仿佛电视里才会有的大上海舞台上的舞女,美得风尘,美得逼人,美得毫不遮掩,风情万种。
池生看得入神,手肘不小心碰倒了窗台上的玻璃杯,玻璃杯跌倒,发出一声脆响,池生吓了一跳,忙要去扶,忽然发现,高跟鞋的声音停止了。
她僵硬地伏在窗台上,路灯下女人停住了步子,抬头望了上来,她妆很浓,且极艳丽,偏生配了一副素雅的翠玉耳铛,随她这一抬头,耳铛在耳侧晃荡、晃荡。
池生被发现了,心下一滞,慌得厉害,却强撑着,毫不退让地与那女人对视。
她居高临下,占据天然优势,女人在下方仰视,却也半点不见落下风。
明明隔着距离,又夜色正浓,池生却像是能看清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她甚至分不清这是她看到的,还是她在脑海中替她补全的,细致到连她浓密的睫毛都似一清二楚。
忽然,女人笑了一下,池生只想到一个词——万物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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