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澜只抬眼看时,忽然见堂下一株梅树下娉婷的立了一女子,怕是走得急,发髻倭堕微散,风拂动时一身书生的衣衫飘飘的,兀愣愣地望着他,微开了唇凝神望他。
春晓!
他险些脱口而出。
抗旨不尊
春晓惊喜的目光痴痴的望着惊澜,多日不见,澜哥哥那道如墨勾勒的眉宇间一如往昔总含了一股莫名的忧伤,目光中还带了几分倦意,谨慎的从她身上避开。
这就是惊澜,除去了英雄盖世的父亲,唯一能令她仰望的器宇不凡的男人,任眼前风云变幻波澜壮阔,他心中自有一份淡定,古井无波。
惊鸿般退去一旁的梅树下,她进不得,退又不舍。
危急关头澜哥哥捧了圣旨赶来,罢免锦王钦差之职,此事必有隐情,一叶落而知秋意,如果她估算得不错,皇上是不想锦王继续彻查凤州赈灾舞弊案,力保驸马府。
锦王昭怀起身,接过圣旨谢恩,沉了脸训斥苏全忠说:“聂大人远道而来,鞍马劳顿,还不伺候聂大人去客房歇息?”
“殿下的美意,惊澜拜领,只是圣命难违,公务紧急,就不在府中讨扰了。”
惊澜说,含笑的目光温然地望着锦王,目光中在对峙。
锦王只字不提尚方宝剑一事。
心悸,如在寂静无声的佛堂中猛然听娘亲敲响第一声清脆的木鱼声,那声音仿如措不及防的敲在心头。
锦王该不会有胆量抗旨不尊吧?一个念头才飘过脑际,又自己否了它,眼前人狂悖,却未必如此胆大包天。
聂惊澜眉间有道浅浅的忧愁纹,那道竖纹就倒挂在眉心,眉头一蹙就极为明显,他说话声音从来沉缓,有着超于年少的深沉:“惊澜离京前,皇上亲召了下官面谕,见到殿下,务必嘱咐殿下一句‘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暗藏玄机的话,惊澜面对盛气凌人的锦王反是不卑不亢。
昭怀面色微沉,满心的愤懑失落,父皇此话的用意,他不敢苟同。
想治乱世,又想当“仁君”
,乱世用重典,否则如何能戡平乱局?还谈什么忠恕之道?对谁忠?是他奉旨办案一心为民就是“不忠”
?还是那些口口声声忠于朝廷的皇亲国戚辅国重臣私吞官粮库银,就是忠心?恕,他如何恕?不狠如何治军,治国?对这些小人国之蛀虫还要“恕”
吗?
激怒化做冷笑,锦王呵呵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惊澜也不多留,沉吟后,点了句:“皇上说,凤州入春时春江的水碧绿如染,最是赏心悦目,不乏了开春来长公主府小憩的打算。
驸马爷也在从边关回凤州的路上。”
昭怀一惊,聂惊澜话中的意思,皇上不日是要来凤州,点拨他昭怀最好不要妄动。
皇上要来凤州,亲临长公主的府第,自然是驸马府的无限荣光。
春晓想,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姐姐,驸马爷位高权重,想皇上心中定有定夺。
春晓想借机随了澜哥哥一道离去,赶回府里看个究竟,怕是小弟妙儿他们被这场突然而至的抄家吓得魂飞魄散了,更不知道被半途擒回的二姐二哥他们如何。
“来人,送聂大人。”
昭怀毫不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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