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眉便是如此,尤其当她戴上一字巾,宽阔的布条恰好掩盖掉她五官中最出彩的眉毛,使她媚态顿减、憨气横生。
也因此康古尔这边无法很快确认,何况二人身份悬殊,在众目睽睽之下相认只会惹来麻烦。
安眉双眼正发红,坐在一旁的碧珠看见了,便放下琵琶问道:“客人,您喝醉了么?”
“啊,没有,没有。”
安眉慌忙揉了揉眼睛,摇头否认。
一旁的衙役看见了,便起哄道:“你这姑娘好不会伺候人,还不快替安师爷饮一杯,快快快……”
安眉尴尬得连连摆手,却见那碧珠微微一笑,当真从安眉手里拿过杯子,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的碧珠云鬓花腮,醉眼斜飞,当下众人闹得更欢,便有人趁机涎皮赖脸道:“碧珠姑娘,你看这屋里忒热,不如把外衫宽去饮酒吧……”
“哈哈哈,对啊对啊……”
众人的调笑声在安眉听来格外刺耳,她捏紧了酒杯,怯懦的性子头一次无法按捺怒火。
也许是康古尔的眼神太无助,也许是葡萄酒太烈,当一名衙役捉住了碧珠的衣袖拉拉扯扯时,安眉终于啪一声摔下杯子,趁着酒意怒骂道:“喝酒便喝酒,拉拉扯扯做什么?!”
众衙役一时全都惊愣住,从没见过嘻嘻哈哈的安眉发这样大的脾气,好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开口打圆场道:“哎,弟兄们也是喝糊涂了。
真是,老老实实喝酒吃肉不成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今天咱们是为安师爷饯行,可不能惹安师爷不高兴,来来来,安师爷,小弟我敬你一杯……”
当下撵走了碧珠,包厢中再次推杯换盏不迭。
安眉红着眼灌了一杯又一杯,渐渐地火气便消了下去。
她有些后怕,因此心虚地拼命喝酒,又喝又劝,很快十几名衙役便东倒西歪,而她自己除了肚子发胀脸皮发烫,神智却十分清明。
这时候安眉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千杯不醉的好酒量,脑中一转,便想着打听些自己昏睡时发生的事,因此拿着酒杯拽过身边人来问道:“好兄弟,我问问你,那天我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嗯?嗯?”
那衙役喝得有些大了,瞪着两眼舌头打结道,“那天……那天不是师爷你高么,把个姜不要脸哄得服服帖帖。
兄弟我跟你说,咱们县令一向吃了原告吃被告,真不是个玩意儿……那天他是收了原告好处的,存心把师爷你往死里整,还是师爷你高明,晓得黑吃黑,嘿嘿……”
“黑吃黑?什么黑吃黑?”
安眉却是听糊涂了。
“我们也不清楚,反正师爷你回了一趟驿栈,就送了姜不要脸好多银钱,乖乖……不得了地多,而且姜不要脸后来特别喜欢你,不但把你的罪名撤销,还聘请你做了县衙的师爷。”
那衙役打了个酒嗝,又喋喋不休往下道,“我们一开始还不忿,因为安师爷你有些不上路子,你说你花钱脱罪也就完了,怎么还把我们的刑名师爷给整进牢里替你背罪呢?不过后来我们都知道还是师爷你好了,嘿嘿,你不像那些个小气的师爷,啐!
捞了油水从来不带我们分……这次你从刑名师爷那儿讹得银子,嘿嘿,全拿来请我们吃酒了……”
“就是就是,那刑名王师爷,平素是个鹭鸶腿上剔肉的主儿,这次被你整得,足足花了二十贯钱才被放出来,哈哈哈,鼻子上的痦子都被气歪了……”
在旁有人附和道。
“可不是,那王师爷平日缺德事也没少做,这次轮到他认栽,大快人心哪……”
安眉皱了皱眉,想起在公堂上遇见的那位师爷,正是鼻子上长有痦子的,便知道又是蠹虫的报复。
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听着众人继续聒噪,借着衙役们的你来我往,她早已将他们认得八九不离十,假以时日,与这帮心直口快小奸小坏的人称兄道弟,应该也不是难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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