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炎亭走后,小程氏仿佛被抽离了全身的气力,瘫软在了床上。
陈婧然慢慢挨了过来,在床畔坐了,低低道了一声“娘……”
小程氏如梦初醒,惊弓之鸟般的捏住了陈婧然的手,惊慌失措的连声问道“侯爷为什么要把我房里的丫鬟都打出去?为何不让保和堂的大夫给我看诊了?莫非、莫非他都知道了?”
话未说完,她只觉得心口阵阵的慌,牙根酸软,两眼流下泪来,抽噎道“我也是希望侯府后继有人,才出此下策。
万不得已啊……”
小程氏话说的颠倒,令陈婧然有些莫名,然而她还不及细想,手腕上入骨的剧痛便使她禁不住低低嘶了一声。
原来,小程氏握住她手腕的力气极大,十指根根如铁箍,直嵌入她细白的皮肉之中。
陈婧然吃痛的低吟道“娘,您弄疼我了。”
说着,她见小程氏一无动静,泪珠子却依旧一颗颗掉落下来,滴在她手背上。
她无法可施,只好任凭小程氏握了,说道“娘,我想爹只是生了二姐的气,并没其他的意思。”
小程氏垂木然,半晌说道“你二姐言语不稳,倒拿我房里丫头杀什么性子?何况,这又和那保和堂大夫有什么相干了?竟要一并撵了去!
侯爷,怕是都知道了罢?”
话至尾处,已近乎颤抖。
陈婧然并不明白她母亲在说什么,只道她是身怀有孕,又突遭变故,一时心神紊乱,胡言乱语起来,低头想了几句话,劝慰小程氏“娘,您大约是忘了,那大夫上月来给您请过平安脉,那会儿他可什么也没说。
今儿过来,又说您气血紊乱,怀了三月的身孕,那可不是前后打嘴?爹说他医术不高,也是有因由的。
至于那四个丫头,她们都是您房里贴身侍奉多年的丫鬟,您怀了几月的身孕,她们竟敢说一无所知,这可不就是服侍不周么?所以,爹打她们出去,也都是正理。”
小程氏心神逐渐平稳下来,她思绪平复,便想明白了这中间的事情。
虽说尚有些心虚不安,但那件事侯爷大抵是不知情的。
她脸上复了几分血色,依着陈婧然,说道“这事我瞒着他,确是我的不对。
但他也未免过于无情,我怀着身子,他就在我房中打人撵人,一丝儿顾忌也没得。
哪里有半分夫妻情分!”
说着,她低头想了想,又道“我也不挑他的理,只是他别再生我的气就好。”
陈婧然那静好的脸上,却闪过了一抹神采“娘,我去替你到爹跟前说和说和可好?”
小程氏微微讶异,瞧了她两眼,虽说一向看不上这个女儿,但眼下她身边也没个能说话出力的人了,遂点头“那你便去吧。”
陈婧然微微一笑,起身唤过几个门外守着的婢女,吩咐她们仔细服侍夫人,便出门去了。
彼时天色已晚,陈炎亭正于书房之中在烛火下看书。
外头人通报了一声“三姑娘来了。”
便听那软底鞋擦地声响,一素白衣着的女子姗姗而来。
陈炎亭头也未抬,淡淡问道“天晚,怎么不陪你的母亲,来寻父亲何故?”
陈婧然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母亲隐瞒孕事,确是母亲的错,女儿替母亲赔罪而来。”
陈炎亭闻声,不由抬起眸子扫了一眼面前的三女儿,她垂安静,倒也温婉娟好,不由来了几分兴致。
他深谙小程氏的脾性,那妇人是个天生畏祸的性子,缩在后面动手脚倒罢了,又怎会出来认了自己的勾当?
陈炎亭唇角微勾,问道“可是你母亲让你来的?”
果然,陈婧然摇头道“是女儿自己要来的。”
陈炎亭笑了笑,言道“你倒很是孝顺你的母亲。”
孝顺母亲,却未说孝顺父亲,且是在陈婧然言说为母赔罪的情形下,这话不免带了几分嘲弄之意。
陈婧然也不知听未听出,只是面有忧伤之色,幽幽说道“母亲也并非有意欺哄父亲,只是打算等胎坐稳了,好给父亲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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