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砌乃是将门之后,温行野的父亲是大燕的开国功臣,温家几代一直辅佐慕容氏。
他收藏的兵书,许多都是散佚的孤本。
左苍狼将其搬出来晾晒,温砌有时候与她纸上清谈,有时候解释一些晦涩之处。
左苍狼虽然机敏,但是学识不足。
好在她虚心,兵书再如何,总比喂猪种树、找猫找狗有意思啊!
她找到了其他的乐趣,温砌反正闲着,没事便坐在她身边,看她读书。
温砌对左苍狼青眼有加,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但是没有任何关于他俩的风言风语,温砌在西北营中带兵已经八年,八年以来,他如同一个慈蔼的长者。
营中再桀骜不驯的兵士,只要他一个眼神,立刻就会低头。
左苍狼对他执以师礼,这个人,越跟他接触,就越能感觉到他的魅力。
那无关乎男女情感,他如深不见底的海洋,儒雅而包容,不见锋芒却经得住任何风浪。
她开始明白为什么温砌可以守得住宿邺城,他如同燕军的信仰,这里山高皇帝远,燕王只有一个王的名头,他才是燕军的灵魂。
晚上,帐中,温砌接到了慕容渊的回函,慕容渊拒绝了将送往西靖的岁贡平分给孤竹和屠何的建议。
一面是担心西靖一怒之下舍俞国旧地奔大燕而来,一面则是忧虑孤竹和屠何会从此尝到甜头,觊觎大燕。
温砌提笔蘸墨,想要修书,写了两个字,又将信纸揉碎。
然后他开始写一封家书,左苍狼就站在他身后,虽然知道偷看他人信件不对,却忍不住好奇。
温砌已成家多年,但是常年在外,妻儿俱在老家滑台。
因着父亲温行野早年战伤,如今行走不便,家里更是不能离人。
所以他的夫人余秋淑也几乎从来没有来过军中探望。
然而温砌经常会寄些书画、玩具回去。
每月的家书也从不落下,足见夫妻二人感情和睦。
左苍狼没有说话,温砌却突然说:“我有两个儿子,以轩十岁,以戎四岁。”
左苍狼嗯了一声,温砌继续说:“我与他们有两年多没见了。
上次见面,以戎还不会说话。”
左苍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温砌很少跟她聊私事。
她想了想,问:“温帅不想他们吗?”
温砌说:“想,可是边关苦寒,将士们都是孤身在外,我岂能例外?而且……我并不希望家中老幼涉及朝中纷争。”
左苍狼不说话了,温砌说:“所以你知道吗,如果再往下走,那么你选的这条路,将有多么艰辛且孤独。”
左苍狼神色慢慢凝重,她轻声说:“愿沙场撒血,荒城戍边,若天可假年,终老于山野田园。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只会觉得荣幸。”
温砌复又低头,继续写那封家书,良久喃喃说:“那时候,我大约可以回去了。”
他一笔一划,写下边城的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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