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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冲走到近处方站住脚步,笑道:“怎么?韩兄忘记写家书了吗?”
“家书倒是写了,偏忘记了留地址,你看我这当儿子的,真是罪该万死,我娘罚我也是应该的。”
韩博往小院尽头的桂花树方向瞥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向江冲招招手,“过来。”
江冲笑着走过去,低声道:“怎么这时候才入京?险些误事。”
话没落音,手腕被人一把握住,掌心的热度远比故作镇定的主人诚实得多,江冲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韩博拉着他上二楼,比起楼下这里更显得视野开阔,通过三面对开的窗户将隔壁穆园一眼望不到头的梅园风光尽收眼底,窗外的房檐下悬着一排排小小的风铃,每当微风拂过,风铃“叮当”
作响清脆悦耳。
整个屋子里没有一把椅子,正中的地板上铺着一块竹席,左右是半人高大的两个小书架。
韩博没去竹席上坐着,而是直接大大咧咧地坐在窗台上,回头对江冲笑道:“江世子还要形象吗?”
“要个屁!”
江冲一手扶着窗边,脚尖在地板上一撑,身轻如燕地跃上窗台,同他一样双脚悬空地面朝窗外坐着。
韩博轻轻地笑了起来,再度执起他的手,和两年前在兴觉寺山道上被他轻易捏出红印子的手不一样,当时只有一层执笔而生的薄茧的手掌,如今已结下一层老茧,唯有手背光洁依旧,勉勉强强能伪装成矜贵的世家公子。
“疼不疼?”
韩博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出江冲这两年是怎么过的,手上必定是被长枪磨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泡才会形成这样的老茧。
“这算什么。”
江冲毫不在意地笑道,前世这双手不仅被断了拇指,还被拔过指甲、烫过烙铁,区区老茧真不算什么。
韩博知道,前世是他亲手为江冲收的尸,他身上都受过哪些伤,上过哪些酷刑,韩博都一清二楚。
“还是想要从兵权入手吗?”
韩博无意识地摩挲着江冲的手,掌心出汗宁愿垫着丝帕都舍不得放开。
前世江冲走的就是以兵权胁迫王权的路子,当初荆南造反,朝廷派去平叛的军队在交战前夕死了主帅,几个主将放着叛贼不打,联名上折子,指名道姓地要江冲领兵,平叛过后,江冲就顺理成章地从文官变成了武将,打完荆南打东倭,将东倭揍回老家之后安伮又开始闹,就在大军开往安伮的半道上,江冲毫无预兆地反了。
江冲点头,“这是我唯一可以倚仗的。”
他还想把驸马爷留下的旧部收归麾下呢。
韩博松了口气,“那兵符就不能给你。”
七年前上榆一战,江闻身死,兵符失落,从此大梁的兵权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圣上若有底气,大可一道圣旨废了兵符重铸,但他不敢,毕竟他在军中安插的亲信根本不成气候,一旦因兵符之事闹出哗变的丑闻,到时候非但天子威严扫地,甚至连皇位都岌岌可危。
所以六年来,大梁的皇权和兵权始终维持在一个“你不动,我也不动”
的局面,并且只要兵符找不回来,这个局面很可能会持续到今上驾崩新君即位。
但同样,这个局面存在着两个变数,一是不知所踪的兵符,二是江冲。
江冲身为公主驸马唯一的儿子,俨然就是一道人形虎符,只要真正的兵符不出现,以驸马曾经的威望,江冲这个人形虎符在驸马的部分旧部面前几乎可以替代兵符的作用。
而对于此时的江冲而言,他自己就可以号令大军,没必要再让随时都有可能被圣上设计拿走的兵符重现于世。
就算要重现,也得等到将来他在军中完全站稳了脚跟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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