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的脸色微微发白,低声道:“我也想过这个事情,但是他既然让我只等三个月,那我就等。
三月一过,我便去寻他。
对了阿惟,你不要和顾桓置气了好不好?那日在寿城他不知怎的就吐血昏倒,就连叔公他都直叹无可奈何,景渊本来打算与我离开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迫使他不得不护送顾醒回建业。
若非如此……
这回轮到阿惟脸色煞白,她怔怔地打断阿一的话,“那天,是我跟他说分手,跟他说从此两不相干,他才弄成这个样子的,都是我……”
阿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阿惟又道:“那时候我只想着,我从来不想嫁给什么镇南王世子,我从来不想去跟别的女人去争抢一个男人,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知该如何大度地体谅他……我也有胆怯懦弱、疑惑动摇的时候,但是如果我知道就那样一个转身我就永远失去了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说那番薄情的话的……阿一,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恨我自己,我就连眼泪也不想流一滴,我不要在悔恨心痛的泪水中原谅我自己,你明白吗?”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眼眶发红喉咙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说顾桓他、他不在了……”
阿一震惊不已,伸手抱住伤心的阿惟,“不会的,一定是他骗你,景渊就这样骗过我,后来还不是出现了……阿惟,别难过,一定不是真的……”
阿惟死死地咬着唇,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不住地摇头说:
“他病重时我便见过他,不会假的。
他就是骗我,也不会拿生死之事来开玩笑。”
可怜的阿惟,阿一心下恻然,轻轻拍着她的肩小声安慰着她,这时阿逵妈突然拿着扫帚走过来凶巴巴地说:
“你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想饿死你婆婆好改嫁?!
看我不拿扫帚教训教训你?!”
阿一连忙站起来夺过她手中扫帚好言安慰着把她带回屋,然后再回到厨房,阿惟这时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两人把寿城分别后发生的事都简要地讲述了一通,阿惟叹息道:
“你怎么偏偏就惹了不能惹的人,傻阿一,帝王心术难测,你能安然无恙地从宫里走出来,实在不容易啊。”
“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让我见不到景渊。”
阿一苦笑。
“阿逵妈她真的记不起你是谁了?你以后要把她怎么办?”
阿一一边洗菜一边说:“本来还没想好的,不过现在打算雇人照看她一些日子,我呢,陪你四处走走看看,如何?”
“你不是要等景渊?”
“他还没回来,三个月的约定一到,我自然会回来这里等他,离开我要到无月庵一趟。”
上了飞来峰的无月庵,阿惟见到的是一座修葺得朴素而不失别致的庵堂,也见到了庵堂后院黄杨树下的一个小土丘,阿一正小声地对一位比丘尼说着什么,然后递过一张银票添了香油钱,那比丘尼连声称诺。
阿惟问阿一:“不是说庵堂烧毁了么?”
“是景渊让人重建的,还给我修了座衣冠冢。
真是的,寒酸得要死,连块碑也不给我立,最起码弄块木牌子嘛,真小气。”
阿惟笑了,目光仍流连在那衣冠冢上,阿一不知道,思念从来都是很朴素的,不知景渊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立的这坟茔,但若非相思入骨,何必千里迢迢立坟情怀缅?
她们于是离开了广陵,在白月渡口坐船去兰陵。
上得船来,阿一放下包袱时包袱的结散了,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其中有封信落到阿惟脚边,阿惟捡起来正要交给阿一,信封上的“阿一亲启”
四个字跃入眼帘,她的心蓦地跳快了两拍。
那笔迹是如此的熟悉,让她惊疑不定,有如坠于浮云之中。
“这是谁写给你的信?”
她问阿一。
“景渊啊,这里还有两封,最近的一封是十天前的。”
“我能看一看吗?”
阿惟的声音有点发抖。
阿一点点头,很干脆地把信笺抽出来递给阿惟,阿惟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变了变,眼睛盯着信末的日期,仿佛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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