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府,一辆棕黑色马车缓缓停在侧门前,车夫唤了声“公子,到了”
,蓝色帘幕掀开,莫怀轩从马车跳下,径直去了偏院。
一路遇见不少丫鬟小厮,见到他虽然不同于见到莫怀安那般处处小心,倒也有了几分恭谨。
这庶出的少爷虽然在府里不得宠,在外边却很是有几分本事,先是考进了泰安院,给国公府大大挣了脸面,接着又做了太子伴读,还于五皇子有救命的恩情,如今五皇子正得圣上欢心,这日后还不是平步青云。
他这一争气,连带他母亲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他母亲秦氏乃是越国公的小妾,容貌是极美的,当年也是名满京城的舞姬,一曲霓裳舞不知迷倒了多少王臣公子,越国公见过一次后就迷了心,千方百计给人弄进了府里,很是宠了几年,后来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
秦氏是个安分的性子,也不觉得怨恨,给大户人家做小妾,总要比流落风尘要好,若是她没被越国公相中,待名气一过,红颜褪去,少不得也和那些秦楼楚馆的姑娘一样,日日做皮肉买卖。
相比之下,自然是在这后宅里简朴度日更划算。
但做妾室也有做妾室的不好,比如她生下的孩儿,一出生便低人一等。
大邱的嫡庶之分不似前朝那般严重,外人倒不会瞧不起,但继承家业的只能是嫡子,庶子只有叫人磋磨的份。
莫怀轩推开门,他母亲正在泡茶。
秦氏是典型的柔美娇弱的美人,穿着白锦缎子罗衫裙,胸中有几分算计,但凡能在国公爷面前露个脸,必然能讨得几日恩宠,这也是她在这后宅立足的本事。
“轩儿回来了,过来尝尝娘亲泡的茶如何。”
莫怀轩便乖乖坐下,抿了一口,道“初入口有几分涩,待茶水入喉,便又有几分甜,清香留在唇齿间,此茶极好。”
秦氏颔首,笑道“这茶乃是宝塔山茶,一两值千金,怎能不好。”
莫怀轩微微蹙眉,道“不知是何人所赠。”
“你父亲着人送来的,过了这许多年,亏他还记得我喜欢茶。”
秦氏垂下眼睫,从容沏了杯茶水,启唇道“你可知你父亲的意思。”
莫怀轩放下手中杯盏,道“嫡兄如今在三皇子跟前做事,父亲是想要孩儿帮衬他,对付太子。”
最后几个字咬的格外清晰。
秦氏不做评价,只微微抬眸,问“轩儿,你跟着太子已有小半年,觉得太子比之三殿下如何。”
“此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见秦氏面露讶异,他淡道“顾贤,有些脑子,却没有为君者的气度和容量,自作聪明而已。
至于太子”
他停顿许久,才接口道“出鞘之宝刀,开刃之利剑,与他为敌,非明智之举。”
秦氏葱白的手指抚着杯沿,道“可你父亲和兄长选的是三殿下,身为莫家子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你可明白”
“娘,朝堂之事自有儿子费心,您不必牵挂。”
说着将杯中剩余的茶水饮下,“儿子先回房中温。”
他站起身,忽然又道“这宝塔山茶虽好,却要与山泉配合才能使其香气弥散,井中枯水无法提炼其千金的价值,倒是娘往日泡的清茶,滋味虽淡,却自有其风骨韵味,儿子觉得很好。”
待他离去,秦氏垂眸轻叹一声,抬手将杯中的茶水浇灌在炉火中。
相府。
仆人们打扫了半天,总算是把路边的积雪清除了,只是福宁院里的积雪留了一大半,小娃娃穿着一身狐裘锦缎小袄,头上戴着雪白的兔皮帽子,小脸冻得泛红也浑不在意,兴冲冲指挥道“再给它做个眼睛,还有尾巴,要再长一些威风一些。”
却原来是夏荷几个在堆雪人,本就是随意玩闹,这小祖宗瞧见了,偏嫌人家没新意,吵着要做只大狗。
等那狗做出来,他又嫌弃不好,叫人拿布遮起来,免得叫别人瞧去了笑话。
在外头疯够了,一群人又围在暖炉旁,一起玩猜字谜游戏,几个丫头被这小孩耍得团团转,都面露不悦,叶重锦却是高高兴兴地往她们脸上粘白条,胖乎乎的小手还往人脑袋上拍。
“来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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